過了一會,吳秋遇說道:“曾公子在對門?我應該過去看看,感謝他對你的照顧。”柳如夢從他懷裏坐起來:“好,我跟你一起過去。”兩個人起身,開門出去。吳秋遇上前輕輕敲了敲房門:“曾公子,在裏麵嗎?我是吳秋遇。”曾可以和曾婉兒在屋中聽到,忽然緊張起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白鹿司和裘如龍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看到吳秋遇,也都愣了一下。柳如夢開口說道:“公子,你在嗎?我們進去跟你說幾句話。”曾可以看了一眼曾婉兒:“妹妹,去開門吧。”
曾婉兒把門打開,低著頭不敢看吳秋遇。吳秋遇邁步進去,柳如夢緊緊跟在他身後。白鹿司和裘如龍傻傻的站了一會,相互看了一眼,悄悄回屋去了。
曾可以匆忙下地,忽然身子一晃,又坐在床上,他趕緊用手把身子撐住,坐正了,裝作無事一樣,開口道:“秋遇公子來了,好久不見。”曾婉兒仍然在門邊站著,似是不好意思跟吳秋遇和柳如夢麵前出現。吳秋遇拱手道:“曾公子,婉兒小姐,多謝你們一直以來對如夢和我的照顧……”曾婉兒驚慌問道:“你們真的要走?”吳秋遇愣了一下,說:“哦,沒有。我們是專門過來道謝的。聽如夢說,公子和婉兒小姐對她一直都很好,夫人還收如夢做義女,她心裏非常感激你們,我也很感激。婉兒小姐救過我的命,對我也一直很照顧,我也都感激在心。我們也沒有別的,隻是忽然都見到了,很想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我和如夢真的很感謝你們。”曾家兄妹麵麵相覷,本以為他們是要過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他忽然說出這樣的話,看他們的表情是那麼誠懇真摯,不像是假的,兄妹二人一時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應對。
吳秋遇看到曾可以的臉色有些不對,便開口問道:“公子,是不是身體不適?要不要我幫你看看?”曾可以搖頭道:“沒,沒有。不用了。你和如夢剛剛重逢,自去說話吧。我跟婉兒還有事要說。”柳如夢也覺得曾可以神態有些不正常,輕聲問道:“你……真的沒事麼?還是讓他給你看看吧。”曾可以勉強做出笑臉說:“我真的沒事。你們去吧。我沒事。”曾婉兒慢慢蹭到曾可以的身邊,對吳秋遇說:“秋遇公子,如夢姐姐一直很想你,你好好陪她吧。哥哥這裏有我呢。如夢姐姐,你們過去吧。”柳如夢輕輕拉了拉吳秋遇的衣襟:“走吧。”吳秋遇臨走仍然不放心的看了看曾可以的臉色:“公子,如果有事你就叫我。”曾可以臉上笑著:“好,我知道。”吳秋遇這才跟著柳如夢走出房間。曾婉兒趕緊去把門關了,靠在門上呆立良久,慢慢出了一口氣,走回床邊:“哥哥,你真的沒事麼?”曾可以咬著牙擺手道:“沒事。我隻是心裏……唉!”曾婉兒心裏也很難受,因此並未多想。
柳如夢一直依偎在吳秋遇的懷裏,不停的跟他說著話,很多是小時候和在定情島上共同經曆的事情。
不知不覺已經很晚了。曾可以見吳秋遇仍在柳如夢的房裏,有些坐立不安。曾婉兒也心情沉重。曾可以忽然停住,有些緊張的問曾婉兒:“妹妹,你說他們會不會……會不會住在一起?”曾婉兒愣了一下:“應該……不會吧。秋遇公子和如夢姐姐……都不是那樣的人。”曾可以沉默了一會,繼續在屋裏來回走著。曾婉兒也不禁往門口方向望了一眼。
吳秋遇看了一眼窗外,輕輕扶起柳如夢,說:“時候不早了。如夢,你早點歇著吧。我……”他剛要站起來,柳如夢急忙把他拉住:“一心哥哥。我不想讓你走。我害怕。”吳秋遇說:“可是,已經很晚了。我們……”柳如夢說:“我們已經定親了呀。而且,你忘了?在漁陽客棧,我們已經……已經……已經在一起了。”說著羞澀的低下頭去。吳秋遇一手撓著腦袋,不知如何解釋。
這時候,忽聽有人敲門。“如夢姐姐,秋遇公子還在嗎?他今晚的住處,要不要我給他安排?”是曾婉兒。柳如夢雖然是想吳秋遇留在這裏,但是終究不好意思跟曾婉兒說,於是紅著臉看著吳秋遇。吳秋遇站起身,衝著門口說道:“婉兒小姐,進來吧,門沒有關。”柳如夢聽了,慌忙整理了一下頭發,在床邊坐好,眼睛望著窗口,怕被曾婉兒看見自己的表情。
曾婉兒推門進來:“秋遇公子,我已經搬來和如夢姐姐一起住,你就放心吧。如果你還沒有安排住處,我讓夥計給你安排一個房間。”她這麼一說,倒讓柳如夢沒法再留吳秋遇了。柳如夢偷偷看了一眼吳秋遇,馬上又低下頭去。這時候,聽到隔壁有動靜。曾婉兒出去看了一下,笑著回來說:“真巧,夥計說,隔壁的客人今晚剛剛退了房。秋遇公子,你就住在那邊吧。”吳秋遇點頭應了一聲,對柳如夢說:“婉兒小姐跟你住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事的。”柳如夢望著他,稍顯無奈的微微點了點頭。
吳秋遇先去把窗戶關好了,又在窗台上放好花瓶,回來笑著安慰了柳如夢一下,又衝曾婉兒點了一下頭,出門到隔壁去了。柳如夢望著吳秋遇的背影,心中不舍,忽然看到曾婉兒正在看她,馬上羞澀的低下頭去。曾婉兒此時完全沒有心情取笑她,輕聲說道:“姐姐,時候不早了,上床睡吧。”柳如夢輕輕應了一聲,慢慢躺在床上,忽然意識到屋裏隻有一張床,她又起身問道:“隻有一張床,咱們怎麼睡?”曾婉兒笑道:“咳,我倒忘了,剛剛吩咐夥計再送一張床來。一會就該來了,姐姐還得再忍一會。”
小靈子暗中指引,讓吳秋遇終於見到失散多日的柳如夢,覺得自己終於完成了一件大事,本以為心裏可以很輕鬆的,沒想到卻莫名其妙的心情越發沉重了。她在月光下漫無目的走著,身後拖著一條沉重的影子。
這時候,一個人從身後悄悄向她靠近。小靈子卻渾然不覺,滿腦子胡思亂想,繼續往前走著。忽然背後被人戳點了幾下,就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住了一般,身體一動不能動了。小靈子大驚,又不能回頭,嘴裏胡亂叫道:“好漢饒命!我身上沒多少錢,我都給你!”身後那人笑道:“丫頭,你知道我不是為了錢。”竟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小靈子聽出來,那不是邵九佳,心裏稍稍踏實了一些,問道:“那你想怎麼樣?總不會是劫色吧?”那人又笑了:“好一張小嘴。你一點都不怕我麼?”小靈子聽著那人的聲音,總覺得有點耳熟,至少聽上去不像是壞人,放心多了,於是說道:“我知道你是好人,當然不用怕了。有話可以好好說嘛,幹嗎這樣欺負人家?”那人說:“我隻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告訴我,我便放了你。”小靈子說:“問問題也不用把我點住吧?什麼問題,你說吧。快點問完了,我好走。”
那人從她耳邊伸出手,將一條手絹抖到她眼前:“這個是你的吧?”小靈子認出是自己的手絹,馬上想到後麵那個人是誰了:“顏姐姐,你用不著這樣對付我吧?”後麵那個人一愣:“你知道我是誰?”小靈子笑道:“你是烈火旗的旗主顏祺姐姐嘛。我們見過的。”顏祺見小靈子已經認出自己,便出手給她解了穴道。小靈子轉過身,嘻嘻笑著:“姐姐這麼晚還不睡,還要在外麵辛苦?”顏祺看著她:“先不要說別的,前晚是你報的信兒,對不對?”小靈子故作驚訝:“報什麼信兒?什麼事又賴到我頭上了?”顏祺一臉嚴素的看著她,忽然抓住她的手,看了看她的手指,捏住她的中指說道:“這個傷口是怎麼回事?你還不承認麼?”小靈子輕輕掙動,卻根本掙不脫,於是說道:“顏姐姐,你幹嗎非要問清楚這個?是不是我,有什麼要緊嗎?”“那就是承認了?”顏祺鬆開她的手,“這個事就過去了。我再問你一件事。”小靈子叫道:“自從上次見麵分開,我可是隻出現了這一次,還是不小心撞見的。別的事可真跟我沒關係。”顏祺微微笑道:“好,那就問你上次見麵的事。”“上次見麵什麼事?”小靈子不解地看著顏祺。
顏祺問:“上次去掛月峰,你是不是和路大長老他們一起上的山?”小靈子點了點頭。顏祺說:“你們有沒有到過赤焰坡?”小靈子隱隱知道她想問什麼了,點頭道:“到過。當時路大長老、彭大哥都在,是青衣堂的喬三哥到關下喊的話。”“那個還真的是路大長老?”顏祺喃喃自語著,心中仍充滿疑惑,“可是遞送上來的腰牌明明是假的。”小靈子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問道:“姐姐當時以為那個腰牌是假的,所以才不肯開關?”顏祺回過神來,十分肯定的說:“那個腰牌就是假的!我不會看錯!”小靈子見顏祺如此堅決,有些驚訝:“可是那個腰牌,明明是路大長老親手從腰間解下,親手交給喬三哥的。”顏祺盯著小靈子看了一會,忽又問道:“那在此之前,還有什麼人接觸過大長老的腰牌?”小靈子想了一下,說道:“前一關的那個姓連的旗主,看到腰牌馬上就開關放行了,是他親手把腰牌還給路大長老的。”
“連山嶽……”顏祺沉思了一會,暗自點了點頭,“我現在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那姓連的從中搗鬼,是他故意陷害我。”小靈子愣愣的看著她:“姐姐為何有這種感覺?”顏祺說:“他先是調換了大長老的腰牌,讓你們在赤焰坡過關受阻,讓路橋蔭對我心生嫌隙。然後又帶人偷襲赤焰坡,激怒我去找教主評理。他隨後趕到,故意大聲提醒路橋蔭提防我。我當時在氣頭上,一聽到他的聲音,便忍不住要找他算帳。路橋蔭先前已經對我有了成見,此時看我拔劍便以為我要害他,難怪他非要跟我糾纏不清。偏僻路橋蔭被蒙麵人偷襲的時候,我也在那裏,他們更認定是我幹的。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連山嶽的故意陷害。看來他也不幹淨,我看多半也是要參與叛亂的,隻是他眼看事情不成,沒有直接暴露。”聽顏祺這麼一說,小靈子覺得確實很像是那麼回事,雖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細節,但是這些事發生的時候她都在場,而且她也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記得在經過丘嶽旗地盤的時候,連老頭還專門跟路大長老提醒了一句,好像就說到了你們烈火旗,是說未必和他們一心還是什麼的。我當時還搖了頭,覺得北冥教的各旗怎麼還不一心,所以記得清楚。”顏祺說:“這就對了。他那麼做,無非是要讓路橋蔭對我先有成見,後麵才會誤會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