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山中酒肆(1 / 3)

吳秋遇和小靈子見眾人都走了,也從樹後轉出來。吳秋遇說:“咱們離開五台山的時候,丘大俠他們是和我師父在一起的。他們現在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我師父來了沒有。”小靈子說:“他們三個是閑人,嵩山有這麼大的熱鬧,他們當然會來看。你師父……就不知道了。咱們跟上去看看。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問問他們。”他們兩個便遠遠跟在鄉野三奇的後麵,往山下走去。

鄉野三奇從太室山下來,來到太室山和少室山之間地勢相對平緩的地帶。那裏竟然有一處酒肆,高杆上懸掛著幌子,寫的是“杏花村好酒”。聞到酒香,陳康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丘壑和胡大夫相對一笑,也跟著走了過去。

小靈子嘀咕道:“他們倒熟門熟路,一說要喝酒,馬上就找到了賣酒的地方。”吳秋遇有些納悶:“想不到這山裏也有賣酒的,平時會有很多客人嗎?”小靈子聽他一說,也稍稍愣了一下,但馬上說道:“也許是人家聽說嵩山會來很多人,特意來這賣幾天。你看那個酒館像不像是新搭建的?”吳秋遇抬眼看去。那裏說是酒肆,其實更像是一個賣大碗茶的茶攤。地上支著布篷,擺著十幾張桌子,好幾張桌子旁邊都坐了人。後麵是用木板搭建的幾間棚屋,房根堆著數十壇沒拆封的酒,旁邊還扔著十幾個空壇子。

吳秋遇疑惑道:“丘大俠他們怎麼會想到這裏有酒家呢?”小靈子說:“說不定他們早就在這裏喝過酒了。剛才下山的時候,他們可是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往這邊來了。”吳秋遇點了點頭。

鄉野三奇走過去。崆峒派的人也在。沙四海看到鄉野三奇,尷尬地站起來,衝他們笑了笑。丘壑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便徑直從旁邊走過去,胡大夫和陳康微微一笑,也跟著走了過去。三個人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

有夥計看到鄉野三奇,馬上殷勤地給他們上了兩壇酒。陳康問:“你家主人呢?”夥計說:“說是過兩天人還會更多,怕桌子不夠,下山去置辦了。”陳康點了點頭,說:“好了,你去照顧客人吧。”那夥計便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小靈子和吳秋遇相互看了看,見彼此的裝扮尚好,沒有露出明顯的破綻,這才放心地走過去,在離鄉野三奇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張空桌子,在旁邊坐下來。有夥計拿了一壇酒過來,並擺上兩隻碗。小靈子說:“酒就不要了。你們這兒有沒有吃的?”夥計說:“這位小爺不來點兒酒?我們這可是山西杏花村的好酒。”吳秋遇擺手道:“不用了。有吃的就行。”“吃的有,不過都是下酒菜,隻有牛肉、大餅管飽。”小靈子說:“那就上半斤大餅、半斤牛肉。”“好嘞。”夥計拿起兩隻空碗,抱著酒壇子轉身走了。

剛才吳秋遇和小靈子跟夥計說話的時候,陳康聽聲音覺得有點耳熟,不禁往這邊看了一眼。小靈子發現陳康在看他們,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聲音忘了掩飾。不過陳康隻是扭頭看了一眼,見到他們二人現在的樣子,沒認出來,也就轉回去繼續喝酒了。小靈子暗自吐了一下舌頭,趕緊湊到吳秋遇眼前,提醒他說話的時候注意。吳秋遇也才意識到這一點。

小靈子剛剛坐好,忽然瞥見隔兩桌也有人在往這邊看。那張桌邊坐著兩個人,都是側對這邊坐著。一個是須發皆白的老者,頂上已經禿了,看上去得有六七十歲,卻是滿麵紅光,氣色很好;另外一個是書生模樣,四十多歲,文質彬彬,輕輕摸著頜下的胡子,正笑眯眯地望著小靈子。小靈子瞥見了,不禁吃了一驚,趕緊低下頭,快速換到吳秋遇的另外一側,背對著那邊坐下。吳秋遇驚訝的問道:“靈兒,你這是……?”

小靈子趕緊示意他不要出聲,又緊張地望了望鄉野三奇,見他們正在大聲說笑,並沒留意這邊,才小聲對吳秋遇說道:“在這裏不要叫名字,免得被他們聽見。咱們盡量少說話,說的時候也換個聲音。”吳秋遇憨笑著點了點頭:“我忘了。你怎麼挪到那邊去了?”小靈子說:“剛才那個板凳坐著不舒服。這個好些。”吳秋遇看了看小靈子剛才坐過的板凳,還伸手摸了摸,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也沒再多問。小靈子見了,衝他調皮地笑了一下,也沒再解釋。這時候,夥計送來牛肉和大餅,兩個人都餓了,便悶頭吃了起來。

鄉野三奇很快就把桌上的兩壇酒喝完了。陳康招呼夥計:“酒沒了!再來幾壇!”夥計猶豫了一下,還是殷勤地送過來兩壇。陳康說:“你一次多拿幾壇,免得又要叫你。”夥計堆笑道:“我知道您是海量。這就已經不少了。不是擔心您的身體嘛,我怕主人回來責怪我。”陳康笑道:“你放心,我這肚子,再喝幾壇也沒事。你要是想給主人省幾壇酒,我也不難為你。哈哈。你去吧。我們先把這兩壇喝了再說。”夥計尷尬地笑了笑,轉身去伺候別的客人了。

跟他們隔著一桌,桌邊坐著三個人。一個留著小胡子,像是其中的長輩,剛才聽到陳康的話,不屑地輕輕哼了一聲。一名弟子小聲說道:“看他吹牛。一會就要躺在地上了。”舌頭已然發短。另一個已經醉了,抬手晃了晃,話還沒說出來,便伏在桌上睡了。小胡子瞪了他一眼,沒有做聲。夥計上前問道:“要不要抬到旁邊去歇息?”小胡子喝道:“不必!”

喝了幾輪,陳康又倒了三碗酒,與丘壑各自幹了,齊聲道:“果然好酒!”胡大夫隻喝了一半,便放下碗,搖頭道:“我已經差不多了。大哥,三弟,你們喝吧。”陳康笑道:“二哥,這半碗怎麼也得喝完吧?”胡大夫無奈,隻好把碗裏剩下的酒也喝了,擦了擦嘴,開始找夥計要東西吃。

崆峒派陸續有幾名弟子喝多了倒下。沙四海上前對鄉野三奇說道:“三位慢慢盡興。沙某有幾個弟子不爭氣,我得帶著他們走了。”陳康大啦啦說道:“好走,好走。”丘壑與胡大夫隻微微點了點頭。沙四海命弟子將醉倒的弟子扶了,準備帶人離開酒肆。

兩個赤膊漢子後背大刀,敞胸露懷,說話甕聲甕氣的。就是吳秋遇和小靈子在城外遇到的那兩個騎馬的漢子。其中一個手臂橫在桌邊,低聲勸道:“師兄,差不多了。莫耽誤了正事。”另一個將腳提在板凳上,開口笑道:“師弟放心。我喝完這第十碗,咱們就上路。”說罷,又將半碗酒倒進嘴裏,一抹嘴,笑道:“真是痛快!小二,收錢。咱們走!”說完,在桌上丟了酒錢,二人便起身離座。他接連喝了十碗,走路仍不搖晃。夥計不禁讚道:“大爺好酒量。”那人笑道:“今日有事。若不然,喝你一整壇也說不定。”他那師弟倒有幾分醉意,笑著搖了搖頭,自歎不如。

忽聽旁邊有人說道:“哦,我想起來了。在山上見到那兩個後生,應該是嵩山派的人,難怪衣裳看著眼熟。昆侖兄,你對他們還有印象沒有?”說話的正是那個剛才盯著小靈子看的書生模樣的人。對麵的禿頂老者點了點頭:“嗯,像是嵩山派的打扮。咱們已經十多年沒跟嵩山派打過交到了。青羽老弟,難為你還記得嵩山派的打扮。”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因此剛才並沒有人注意他們。

一聽有人提到嵩山派,在場眾人全都安靜下來。兩個赤膊漢子本已離開桌子,相互看了一眼,竟又走回來,坐回原來的位置。沙四海剛剛與嵩山派弟子交過手,急於摸清對方底細,便令大弟子盧崖率眾弟子先去安置,自己則站在那裏,轉身看著。吳秋遇和小靈子見眾人有如此反應,也不禁心生好奇,靜靜的聽著。

那個叫青羽的人慢慢說道:“嵩山派鼎盛之時,高手眾多,名震江湖。我跟他們有過幾次交往。隻可惜,高手一多,便互相不服,為爭個掌門之位鬧得四分五裂。經過武林至尊翁求和以及少林、武當等各派老前輩的居中調停,掌門之爭總算塵埃落定。韓禪接任嵩山派掌門之後,好幾個師兄弟不服氣,賭氣出走自立門戶。老君山的謝平便是其中一個。嵩山派的實力明顯削弱了,在江湖上的影響也大不如前。後來,又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韓禪的二師兄魯千山忽然帶著近一半的嵩山派弟子,星夜下山,從此再也沒有回來。我也曾跟嵩山派的人問過,可是他們始終諱莫如深。這也成了江湖上的一樁懸案。”

包括沙四海在內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嵩山派曾有這許多變故,都不禁開始打量說話的那個讀書人,猜測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吳秋遇也覺得很好奇,扭頭張望著。小靈子卻隻顧悶頭吃東西。鄉野三奇剛剛見過嵩山派的弟子,想起陳青說過的話。丘壑轉身說道:“先生好見聞,竟然知道嵩山派這麼多往事。我聽說,魯千山帶人下山是為了報仇,隻因出師不利,便沒有再回來,而是散亂各處。”禿頂老者和書生扭頭看了丘壑一眼,並沒有多做理會。

那書生繼續說道:“江湖上也有這種傳聞。想那魯千山武功不弱,帶走的一批人也實力不俗,想不到竟然被人輕易消滅,忽然就銷聲匿跡了。老兄以為這是何門何派所為?”禿頂老者說:“論實力,中原武林也隻有少林、武當、丐幫可以和當年的嵩山派相提並論。想那少林、武當乃武林正宗,此事斷不會是他們所為。丐幫向來懶散,沒有野心,不至於集結起來和人拚命。至於其它門派,多是不入流的,想幹也未必幹得成。”

禿頂老者隨口說出一句“不入流”卻惹惱了旁人。跟他們有一桌之隔的小胡子忽然站起來,冷冷說道:“何為入流?何為不入流?要你這老家夥隨便亂講?”

禿頂老者隻瞥了他一眼,竟不理睬,繼續對書生說道:“崆峒派雖行事張揚,卻沒什麼野心,也少有出色的人才,不會有太大的作為。”沙四海聽得刺耳,不禁一皺眉,剛要回來找禿頭老者理論,卻瞥見鄉野三奇,想到剛才的經曆,便暫且忍住了一口氣。仔細想想,自己乃崆峒派掌門之尊,竟連嵩山派的年輕弟子都不能輕易拿下,武功修為確實不高,不由得暗自搖頭。小靈子看到沙四海的反應,暗自覺得好笑。吳秋遇當然知道她在笑什麼,也跟著笑了。

禿頂老者繼續說道:“衡山派雖缺乏前輩高人,但後起之秀甚多,在江湖上名聲不錯。嵩山派之事,他們自然不會摻合。”兩個赤膊漢子聽了,邁步走了回來。稍稍年長那個大個子開口說道:“前輩這話不錯,不過也不全對。”“哦?”禿頂老者上下打量著他們。那二人抱拳說道:“衡山派弟子童大鈞、勞凱見過前輩。”禿頂老者看著他們:“你們是衡山派弟子?不錯,不錯,到底是文開山調教出來的,懂得尊敬老幼。不像有些人,眼裏完全沒有規矩。”小胡子當然聽出禿頭老者是在說他,瞪著眼站起身來,見根本沒人看他,便隻得又無趣地坐下。

禿頭老者問剛才說話的衡山派弟子童大鈞:“你倒說說,我剛才說的哪裏不對了?”童大鈞說:“老前輩說嵩山派的事,我們衡山派不會摻合。這話隻說對了一半。嵩山派弟子下山後遭遇不測,確實與我衡山派無關。隻是這嵩山派的事,我們衡山派卻不能不管。衡山派與嵩山派世代交好,我們師祖、師父聽聞嵩山派出了事,都頗為惋惜,恨不能馬上查出真凶報仇。可惜……正如這位先生剛才所說,嵩山派的人對那件事始終諱莫如深,我們師祖有心幫忙卻根本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