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子湯一手捂著肋下,跌跌撞撞往山下走去。走出沒多遠,忽然看到有人牽著馬站在前麵,聽到鮮子湯的腳步聲,那個人轉過臉來,正是剛才那個神秘的蒙麵人。鮮子湯愣了一下,趕緊放下捂著左肋的那隻手,以防被他看出自己傷得不輕。蒙麵人隻是靜靜看著他,沒有任何舉動。那匹馬啃嚼著山路旁的草木枝葉,顯得頗為悠閑。鮮子湯見那人似乎並無敵意,這才定了定神,裝作滿不在乎地走了過去。
蒙麵人忽然開口說道:“先生這是要去哪裏?”鮮子湯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就要從他身邊走過去。蒙麵人問道:“先生這是在怪我剛才沒有幫忙麼?”鮮子湯停下腳步,看了看蒙麵人,冷冷問道:“你是什麼人?我向來獨來獨往,為何需要你的幫忙?”蒙麵人笑道:“先生武功雖高,但是少林寺的僧人也不好惹。若沒有我的出力,隻怕你會一直跟小和尚糾纏不清。”“你……”鮮子湯見識過蒙麵人的武功,自己又有傷在身,不敢輕易跟他計較,也無心跟他敘談下去,便轉身又要走。
蒙麵人說:“先生武功了得,可惜未能得手。難道甘心就這樣走了麼?”鮮子湯再度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蒙麵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蒙麵人說:“我知道先生是有大抱負的人。武林群雄已經聚集到嵩山,若不趁此機會壓住少林寺的勢頭,你永遠也成不了武林至尊。”鮮子湯驚愕地望著蒙麵人:“你到底是什麼人?”蒙麵人微微笑道:“你隻要知道我們不是敵人就夠了。我可是有意成全先生。八月初六,武林群雄便要一起到少林寺討說法,先生不想湊個熱鬧麼?”鮮子湯悶聲不語。
蒙麵人上了馬,扭頭說道:“剛才你中的那一掌,是濟蒼生的降魔十三式。雖然剛猛,卻並不陰毒,憑先生的內功修為,好生休養兩日便無大礙了。”說完,他用力一抖韁繩,縱馬離去。鮮子湯望著蒙麵人遠去的背影,更加疑惑,心裏嘀咕道:“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對我的心思、對濟蒼生的武功都如此了解?”枯站了一會,鮮子湯又回頭往達摩洞方向望了望,心有不甘地繼續往山下走去。
蒙麵人騎著馬,趟過少林河。丐幫的鄭老歇發現有人騎馬經過,趕緊命人做好防備,但見那人並未靠近停留,而是往封禪台的方向疾馳而去,這才放鬆下來,趕緊去向楚長老和倪幫主稟報。倪幫主問了一下情況,一時也無法判斷,便囑咐楚長老加強防範。山西的徐長老、程長老帶著人剛到丐幫的營地附近,忽見有蒙麵人騎馬迎麵而來,趕緊提高了警惕。蒙麵人勒住馬,稍稍停了一下,看了看前麵這些丐幫弟子,帶馬從旁邊繞了過去。徐長老、程長老望了望那人的背影,覺得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於是暫且不去想他,先帶著人前去拜見幫主。
曾可以正坐在帳篷裏想事情,忽然聽到外麵有動靜,趕緊站起身,準備出去察看。忽見門簾一晃,一個黑影閃了進來。曾可以吃了一驚:這封禪台少說也有幾百人,青天白日的,這個蒙麵人怎能一聲不響的直接闖入進來,而沒有驚動任何人?曾可以料定他不是自己手下之人,當時搶步上前,欲出手去揭那人的麵紗。蒙麵人往旁邊閃了一步,與曾可以動起手來。二人過了七八招,都不禁暗暗吃驚。
曾可以收了手,開口問道:“前輩是何方高人?為何不請自入,連個招呼也不打?”蒙麵人示意曾可以不要出聲,然後慢慢解開麵紗。曾可以看到那人的臉,忍不住驚呼道:“爹,怎麼是您?”來的正是曾梓圖,他趕緊再次示意曾可以不要大聲說話。曾可以會意,趕緊走到帳篷門口,探頭往外看了一眼,然後封好門簾,回來請爹爹到椅子上坐下,小聲問道:“爹,您幾時到的?怎麼這樣打扮?”
曾梓圖說:“少林寺根基頗深,在江湖上又有影響,我擔心你不能應付,所以親自過來看看。”曾可以說:“爹您不用親自來的。已經有七十多個門派的人結盟。少林寺能有多大本事,能跟整個武林抗衡?”
曾梓圖擺手道:“哎,少林寺的實力不可小覷。我剛剛到少林寺附近走了一遭,無意中撞見鮮子湯在達摩洞附近徘徊,這才想到了然和尚可能在閉關。本想看著鮮子湯偷襲得手,把了然和尚除掉,沒想到少林寺的一個本字輩弟子就能纏住鮮子湯,讓他始終未能得手。我不想錯過這樣一次機會,就現身幫忙,助鮮子湯衝進洞去。沒想到吳秋遇半路殺出,從背後打了鮮子湯一掌,攪了局麵。我不想暴露行蹤,隻好先來找你,再另做打算。唉,真是可惜了,我要早些知道了然和尚閉關的消息就好了。”
曾可以說:“爹爹不要失望,您把雌雄雙煞成功請來,應該足以對付了然和尚了。”曾梓圖說:“了然和尚的武功高深莫測,如今剛剛經曆閉關修煉,隻怕更有進境。雌雄雙煞的武功雖高,沒有跟他交過手,勝負還很難判斷。”曾可以說:“了然和尚武功再高,一個人能有多大本事?到封禪台來的人裏,還有不少昆侖叟這樣的高手。了然和尚顧此失彼,倒也不用太顧忌他。”曾梓圖說:“少林寺幾百年的積累,彙集無數武功的精華,還能沒有幾個能打的和尚?咱們弄出現在這樣的場麵不容易,務求一戰成功,不能有任何風險。還得設法先把了然和尚除去,既可以少一個勁敵,又能讓少林寺群龍無首。”曾可以點了點頭:“爹爹說的是。您現在有想法了嗎?需要孩兒做些什麼?”
曾梓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問了問這裏的情況,也提到了曾婉兒和柳如夢。曾可以都如實說了。曾梓圖大喜:“如夢姑娘也在這裏,太好了。”曾可以驚訝地看著曾梓圖,有些不安地問道:“爹爹想到什麼妙計?”曾梓圖說:“你去把孔傑找來,讓他到西麵的山坡等我。然後你就去找婉兒……”曾可以聽了,連連叫絕,趕緊出去找孔傑。曾梓圖喝了幾口水,重新用黑布蒙了臉,走出帳篷,迅速消失在山石樹木之間。
曾婉兒正在帳篷裏陪著柳如夢說話。忽聽外麵傳來曾可以的聲音:“如夢,我來看你了。”柳如夢衝著門口喊道:“哥哥,進來吧。婉兒也在呢。”曾可以挑簾子邁步進來:“婉兒也在呀。”曾婉兒站起身,笑嘻嘻說道:“你們有話說,我要不要回避一下?”柳如夢趕緊抬手抓住她的衣袖:“不,不用。”曾可以也說:“我來看看如夢。正好你也在,一會我還有事找你呢。”曾婉兒稍稍一愣:“還有我的事?那好,我不走了。”
曾可以陪著柳如夢閑聊了幾句。柳如夢忽然說道:“哥哥,你不是找婉兒有事麼?你們辦正事要緊,不用專門陪我。”曾可以笑了笑,站起身說:“也好。我有空再來陪你。婉兒,你出來一下。”“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裏說?”曾婉兒嘴裏嘟噥著,跟著哥哥走出帳篷。到了僻靜的地方,曾婉兒問道:“哥哥,到底什麼事啊?”
曾可以四下看了看,小聲問道:“妹妹,你想不想見秋遇公子?”曾婉兒一愣:“你知道他在哪裏?”曾可以點頭道:“嗯,當然。他現在就在少林寺。你要想見他,現在就可以去少林寺找他。”曾婉兒麵露驚喜,忽然又收起笑容問道:“你隻是讓我去見秋遇公子?沒有別的什麼想法吧?”曾可以見她有所懷疑,趕緊說道:“看你說的,你是我妹妹,我還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告訴你這個消息,當然是為你好。還能有什麼想法?”
曾婉兒這才踏實了,又有些為難:“他要是躲著不肯見我怎麼辦?”曾可以獻計道:“你就說是如夢讓你去的,他一定見你。”曾婉兒說:“他要是心裏一直想著如夢姐姐,我見他又有什麼用?”曾可以說:“那就看你怎麼說了。他也知道,現在如夢跟我在一起。你隻要哄住他就好了。”曾婉兒說:“他哪會那麼容易相信啊?”
吳秋遇、小靈子與本慶、本空一起守護著達摩洞。小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忽聽山洞裏有人喚道:“本慶,本空。”“師父出關了!”本空欣喜地跳了起來,快步跑進洞去,“師父,我在這。”本慶也支撐著站了起來。
一會就見本空陪著一個須眉皆白的老和尚走了出來。吳秋遇和小靈子知道,這個微微發胖的老和尚應該就是少林寺的住持方丈了然大師,趕緊扶著本慶和尚迎了上去。了然大師看到吳秋遇和小靈子有些意外。本慶和尚介紹道:“師父,剛才有人襲擾,幸虧有這兩位施主幫忙。”“我已經聽本空說了。多謝施主。”了然大師合十道謝。吳秋遇和小靈子趕緊拱手還禮。
了然大師問本慶:“你可知剛才襲擾之人是何來頭?”本慶答道:“那人自稱是萬山派的鮮子湯,還有一個蒙麵人是他的同夥。”“鮮子湯?”了然大師不禁愣了一下,“他好歹也是武林名宿,怎會做此勾當?會否是有人冒充?”本慶說:“那人武功頗高,弟子自問也得到了師父們的真傳,但仍然不是他的對手。我想有著如此高深武功的人物,用不著再冒充別人吧。哦!”他一動,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了然大師這才注意到本慶腿上的血跡,關切地問道:“你這腿上是怎麼回事?”本慶說:“那人一時擺脫不了我,便謊稱要離去。我當時有些體力不支,正愁難以堅持,不免暗自慶幸。沒想到他竟偷偷摸出暗器,趁我不注意,把兩枚有毒的鋼針打在我腿上。”了然大師一驚,趕緊彎腰察看他腿上的傷處。本慶說:“方丈,已經沒事了。是這位小施主幫我拔出鋼針,上藥解了毒。現在好多了。”了然大師看過傷口,稍稍放心,直起身子說道:“如此看來,那人必是鮮子湯無疑了。施主,看你年紀輕輕,怎會曉得如何破解鮮子湯的用毒?”吳秋遇說:“這都多虧了靈兒,是她想到讓鮮子湯離開之前留下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