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曾婉兒又幾次想拉吳秋遇的手,都被吳秋遇及時躲開了。曾婉兒心中不爽,卻也不急於一時,看到前麵有遊船碼頭,便對吳秋遇說:“兩邊地方太大,走起來耗時間,也容易錯過。咱們不如乘船到湖上,那樣兩邊都能看得到,岸上的人也能看到咱們。不管是咱們先看到姐姐,還是姐姐看到咱們,都可以早些相見。”吳秋遇覺得有道理,便跟著她走入碼頭。
曾婉兒租了一條隻坐兩個人的小船,招呼吳秋遇一起上了船。吳秋遇在黃河上坐過船,雖然那時沒怎麼學會用槳,但是現在形勢不緊迫,拿起槳慢慢試了幾下,也就明白怎麼使勁了。小船慢慢離岸,緩緩駛向湖中。
“那邊是長地春柳,現在來季節有些不對,要是春天來,還能更好看呢。”“秋遇哥哥你看,那邊是四橋煙雨,水霧蒙朧的,是不是很漂亮?”“那個是小金山,看到了嗎?右前方是釣魚台。”曾婉兒興趣盎然地給吳秋遇介紹著兩岸的風景。吳秋遇看出來,曾婉兒以前肯定是來過,不然不可能這麼熟悉。可是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去欣賞那些風景,隻顧往兩邊張望著,希望能早點看到柳如夢或是小靈子的身影。
小船過了五亭橋,前方的水麵變得稍稍開闊。曾婉兒見吳秋遇正專心地抬頭張望著,便輕輕往他的懷裏靠去。吳秋遇一驚,趕緊把她扶住:“婉兒小姐!”曾婉兒抬頭看了他一眼。吳秋遇趕緊改口:“婉兒,婉兒,不要這樣。”曾婉兒有些尷尬,但是也有心理準備,便假裝摸了一下腦門,輕聲說道:“忽然有點頭暈。”吳秋遇問:“我們要不要靠岸,找地方讓你休息一下?”曾婉兒輕輕搖頭道:“不用。找如夢姐姐要緊。繼續往前走吧,我能忍著。”見到曾婉兒嬌弱無力的樣子,吳秋遇覺得剛才可能是誤會她了,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她,小聲道:“婉兒,剛才,我……”曾婉兒微微笑了一下,說:“沒事。我知道你沒有惡意,隻是不習慣跟我親近。”吳秋遇有些尷尬,也不敢再看她,繼續往岸邊張望。
過了一會,曾婉兒又傾斜身體,輕輕抱住吳秋遇的一條手臂,把頭也靠了上去。吳秋遇驚了一下,卻又不忍直接把她推起來,不禁心中猶豫。曾婉兒仰臉說道:“我叫你一聲哥哥,這樣靠一下,不算占你便宜吧?”看到她一副嬌弱的樣子,吳秋遇也不好再說什麼。吳秋遇左臂用不上力,船也劃得慢了,小船慢慢往前漂去。
前麵拐過彎,往前走了一段,曾婉兒輕輕抬手指著前方的石橋說:“秋遇哥哥,看到前麵那座石橋沒有?那個叫二十四橋。我小時候學過背詩,裏麵有一句‘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聽吹簫’,說著的就是這座橋。”吳秋遇從小長在佛寺,最熟悉的是佛經;後來跟著師父濟蒼生隱居在太白山,看的也都是醫書藥典。他對詩詞歌賦這些東西是一竅不通,而且現在也沒有心思去欣賞那些故事,便胡亂“哦”了一聲。
船過石橋又走了一段,曾婉兒揚起臉問吳秋遇:“看到如夢姐姐了嗎?”吳秋遇沮喪地搖了搖頭:“沒有。”曾婉兒說:“前麵人就少了,咱們調頭回去吧,沿岸再找一遍。”吳秋遇看也隻好如此,便慢慢調轉船頭,劃著小船往回走。曾婉兒仍然靠在吳秋遇的手臂上,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享受那一種來之不易的溫柔。
回到碼頭,吳秋遇先上岸,把小船固定好,然後轉身,準備回來扶曾婉兒下船。卻見曾婉兒輕鬆地邁步上了岸。吳秋遇不禁愣了一下。曾婉兒回頭招呼道:“秋遇哥哥,快走啊。船錢我已經付過了。”吳秋遇這才回過神來,跟著曾婉兒一起出了遊船碼頭。
吳秋遇越想越覺得奇怪,也隱隱感覺到曾婉兒好像並不急著找人,倒像是在哄著自己陪她遊玩。他心裏這樣想著,腳下的步子就慢了。曾婉兒回頭見吳秋遇落在後麵,便停下來等他,等他跟上來,又要去抱他的手臂。吳秋遇往後躲了一下,看著曾婉兒說:“婉兒小姐,我急著去找如夢和小靈子,不能陪你了。”曾婉兒愣了一下,知道吳秋遇起疑心了,趕緊說道:“秋遇哥哥,你怎麼這麼說呀?雖然如夢姐姐跟你定了親,但她畢竟也是我的姐姐呀。我知道你心裏著急,我也一樣著急呀。我是真心要幫你找姐姐。”吳秋遇不想繼續跟她爭辯,說了一句“你如果見到如夢,就讓她到鐵師叔家等我”,便快步走了。“秋遇哥哥,秋遇哥哥!秋遇公子!”曾婉兒喊了幾聲。吳秋遇仍然頭也不回地走了。曾婉兒急得直跺腳。
羅興從茶樓裏走出來,望著吳秋遇的背影,小聲說道:“大小姐,咱們現在怎麼辦?”曾婉兒說:“看看他往哪裏走了,咱們去前麵等他。”
吳秋遇繼續四處打聽柳如夢和小靈子的下落,仍然是一無所獲。他正在心煩意亂,忽聽不遠處有叫喊聲傳來:“來人啊!救命啊!”他扭頭一看,右前方有一個小廟,聲音應該是從那裏傳出的。呼喊救命的是個女子,吳秋遇當時就想到了柳如夢和小靈子,趕緊快步向那裏跑去。
來到廟門口,吳秋遇稍稍停了一下,暗自提氣在手,加著小心走了進去。裏麵的人又發出兩聲叫喊,吳秋遇這回聽清了,很像是曾婉兒的聲音。他衝進去一看,果然見到曾婉兒躺在地上。曾婉兒看到吳秋遇,驚喜地叫道:“秋遇哥哥,快點救我!”吳秋遇先警惕地在四周察看了一下,沒看到壞人,這才蹲下來,準備扶起曾婉兒。
曾婉兒說:“我被點了穴,身子不能動。你快點幫我解穴。”吳秋遇看到她身子好像確實不能動,便沒敢擅自扶她,開口問道:“他們點了你哪裏?”曾婉兒一邊想著一邊說道:“應該有膻中,天池,太乙,關元,衝門幾處。”這幾處穴位都是人體上的要緊之處,確實能把人製住。吳秋遇伸出手,想了一下,把內力運到手指,準備先給曾婉兒解了被封住的膻中穴。曾婉兒忽然叫道:“等一下。”吳秋遇一愣。曾婉兒說:“那個人的手法很怪,不能用手指的。剛才有個人被他點了穴,有人來救時,隨便試了幾下,那個人就吐血死了。就死在我旁邊,剛剛被抬走。”吳秋遇扭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小灘血跡。
吳秋遇感到奇怪,捏著下巴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緣由。曾婉兒說:“我看那個人跟別人炫耀的時候,是用手掌揉的,還說他的這種手法,隻有他自己知道。”吳秋遇問:“那個人去哪了?我去把他抓回來,給你解穴。”曾婉兒說:“不要。你走了,你就不怕他們突然回來占我的便宜?”吳秋遇為難道:“那可怎麼辦?”曾婉兒說:“要不,你也試著用手掌揉一下?看能不能給我解開。”吳秋遇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說:“也好。我先輕一點,萬一你覺得疼就趕緊喊停。”“嗯。”曾婉兒應了一聲就閉上了眼睛,臉上似乎帶有幾分羞澀。
吳秋遇伸出手掌,卻又半途停了下來,開始為難。這要是換做別人,吳秋遇很快就給他解了,可是現在躺在這裏是婉兒小姐。那幾處穴位倒不難找,但是膻中、天池在胸前,太乙在肚皮上,最麻煩的是關元和衝門兩處,都在下腹。吳秋遇現在已經知道男人不能隨便碰觸女人的身體,甚至看一下都不行。曾婉兒說的那幾處穴位都在敏感位置,他怎麼敢輕易去碰,何況還要用手掌去揉啊。曾婉兒閉著眼睛輕聲說道:“秋遇哥哥,快來呀,我已經準備好了。你不用怕,疼了我會叫的。”吳秋遇還是猶豫,看著曾婉兒微微起伏的胸部和肚腹,忽然覺得不該看,趕緊轉過臉去。
就在這時,忽然門口有人說道:“救人是好事。你下不了手,讓我來幫她。”吳秋遇扭頭一看,進來的居然是老叫花子倪二鰍。當初在山西,吳秋遇和小靈子曾經錯把他當成是丐幫的倪幫主。還沒等吳秋遇開口說話,老叫花子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伸出髒兮兮的大手就往曾婉兒的身上摸去。
曾婉兒睜眼看到了,驚叫一聲“你幹什麼”,身子往旁邊一滾,就站了起來。吳秋遇馬上愣住。老叫花子開心地笑道:“你看,我功力見長吧?這麼容易都給她解了。”曾婉兒又羞又氣,兩眼怒視著老叫花子。老叫花子看到了,叉腰說道:“咳,我說這位姑娘。我好心救了你,你不說謝我,還敢這麼看我。真是……真是……”曾婉兒偷偷看了一眼吳秋遇,一跺腳,氣哼哼低下頭去。老叫花子說:“唉,算了。叫花子就是不受人待見。我走了。”說完,拖著破鞋甩著手,大搖大擺地走了。
吳秋遇愣愣地看著曾婉兒,過了半天才想起問道:“婉兒小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曾婉兒知道早晚瞞不住,便上前說道:“秋遇哥哥,我知道我騙你不對。可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吳秋遇這才明白剛才曾婉兒說的被點穴的事是假的,也覺得先前把她一個人留在碼頭自己直接走了有些不好,便安慰道:“咱們是朋友,你有危險我當然要來救你,我怎麼會不在意你呢?”曾婉兒這才笑了:“這可是你說的。咱們是朋友,以後不許把我一個人丟下不管。”
吳秋遇指著地上的那一灘血跡問道:“那血是怎麼回事?”曾婉兒笑著說:“當然也是假的。”吳秋遇忽然覺得納悶:“你怎麼知道我會經過這裏?萬一我不來,你不是白躺了?”曾婉兒說:“這個不能告訴你。反正我現在已經知道,你心裏還是在意我的。我弄這一身土也值了。”說完,便開始輕輕拍打身上的塵土和草屑。吳秋遇無奈地搖了搖頭。曾婉兒看到了,輕聲叫道:“嗨,你想不認賬是不是?”吳秋遇忙說:“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兩個人走出破廟。老叫花子早已不知去向。吳秋遇對曾婉兒說:“婉兒,我已經陪了你兩次,我真的要去找如夢和小靈子了。你也趕緊回去吧。”曾婉兒盯著他:“你又要把我一個人丟下?”吳秋遇尷尬地皺著眉,為難地沉默了一會,忽然想起問道:“哎,你那幾個保鏢呢?怎麼一直沒有看到他們?”曾婉兒說:“我把他們放出去找如夢姐姐了。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你可不能把我丟下。”吳秋遇不信:“我一直沒有看到他們。他們怎麼知道如夢不見了?”曾婉兒想了一下,說:“我在茶樓喝茶的時候,打發郝叔叔他們去隔壁喝酒了。你還記不記得,在茶樓,咱們臨走的時候,我跟那個夥計囑咐過幾句話。我就是讓他轉告郝叔叔他們,說我跟你在一起很安全,讓他們分頭去找如夢姐姐。”吳秋遇這才信了。
曾婉兒說:“好了。折騰這麼久,我也餓了。你帶我去吃點東西吧,順便看看他們有沒有打聽到如夢姐姐的消息。”吳秋遇跟著曾婉兒,一邊走一邊問道:“你們約定在哪裏見麵?”曾婉兒說:“惠來酒樓。”吳秋遇便跟著曾婉兒往惠來酒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