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長青解開綁縛的那個人已經幫其他人把身上的繩索解了。那些嘍羅剛才已經見識了翁求和等人的厲害,更吃到了時秋風和鐵秋聲的苦頭,如今手裏的武器都沒了,更沒了保障,見連山嶽、葉天鵬、孫承等人仍不能動,覺得還是各自逃命要緊,稍稍遲疑了一會便一哄而散。現場就隻剩下連山嶽、葉天鵬、鄭闊、孫承四個人,三個站著一個趴著,因為被封住了穴道,仍然一動也不能動。
孫承先前被翁求和踢昏,吳秋遇給他點封穴道的時候下手稍稍輕了一些,所以他身上的穴道第一個解了。他慢慢爬起來,稍稍活動了一下,本打算抬腿就走,跑出了幾步又覺得不合適,停下腳步,轉回身尷尬地笑了笑,假裝去檢查被吳秋遇打斷的弓箭。
連山嶽、葉天鵬、鄭闊三人身上的穴道也漸漸解了。四個人這才一起往岸邊走去。葉天鵬臉上被小猴狠狠撓了一把,血肉模糊,左眼也已經睜不開了,左手捂著臉,一邊走一邊哀哼。連山嶽屁股上被小靈子射了一箭,走動不便,鄭闊隻好背著他走,這樣一來,速度就慢了。
鄭闊忽然問道:“孫當家的,你手下那些人可靠嗎?他們不會坐船先走了吧?”聽他這麼一說,另外三個人也馬上緊張起來。連山嶽趕緊說道:“孫兄弟,你先去看住他們。看看咱們的船來了沒有,別讓他們把船弄走了。”“好,好。”孫承終於有了單獨離去的理由,抬腿便走。連山嶽扭頭對葉天鵬說:“我也信不過他。天鵬兄弟,你也跟著去。”其實葉天鵬對孫承也不放心,當即快步去追趕他。
鄭闊背著連山嶽來到海邊的時候,發現幾十號人都在那裏站著,一個個焦躁不安。他們乘來的大船並不在那裏,就連原來停靠在岸邊的那艘船也不見了。連山嶽讓鄭闊把他放下來,大聲問道:“船呢?還沒來?”孫承說:“咱們的船被他們劫走了。”連山嶽一驚:“那另一艘船呢?”孫承說:“本來是被我的人給鑿了,可是,也被他們給拖走了。”連山嶽大驚失色:“那,那咱們怎麼回去?”葉天鵬痛苦的嘀咕道:“咱們沒有武功,沒有刀劍,想紮個筏子都很難。看來咱們是回不去了。”連山嶽身子一軟,幾乎癱坐在地上。
翁求和離開隱居多年的小島,心中頗多感慨,站在大船上回頭望了良久。鐵秋聲和時秋風在身旁陪伴著,偶爾介紹一些內陸這幾年的形勢變化。想到馬上就要回到已經離開多年的家裏,翁求和多少也有幾分激動。
晴空萬裏,風平浪靜。回來的途中倒也順利。海麵上偶爾有出海打漁的船隻,見到海鯊幫的大船,有的匆忙逃了,有的主動停下,等著交份例錢。時秋風意識到問題,馬上飛身上去,用彎刀將海鯊幫的旗子砍了。附近漁船上的人見了,覺得十分納悶。
大船靠岸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吳秋遇對長青說:“這次辛苦你了。”長青忙道:“恩公千萬不要這麼說。你們把海鯊幫的人都困在島上,以後大夥又可以安心出海了,也不用再交份例錢。我回去就告訴大夥,就說……”小靈子趕緊囑咐道:“你千萬不能說出島上的事,不能讓外人知道你跟我們一起出過海。萬一海鯊幫在岸上還有殘餘,或是那夥人再想辦法回來,會連累你們一家的。”長青點頭記下,問小靈子:“那我要不要告訴大夥,說以後可以放心出海了?”小靈子說:“這個可以說。你就說是無意中發現海鯊幫的大船壞在這裏,上麵一個人都沒有,估計是海鯊幫的人看這裏油水不大,撤走了。過幾天,大夥仍然看不到海鯊幫的人出沒,也就相信了。”
長青走了。鐵秋聲提議去他們先前住過的客棧投宿。幾個人便往客棧走去。
在距離海邊不遠的鎮子上住了一宿。天一亮,幾個人吃過早飯,便出發前往翁求和的老家東平。
途經泰安附近的時候,迎麵遇上一夥人。為首之人看到翁求和,好像愣了一下,馬上快步走了過來,拱手施禮:“泰山派張曰衡見過翁老前輩。”翁求和也是認得他的,微笑著說道:“張掌門不必多禮。”張曰衡激動地說道:“好幾年沒有您老人家的消息了,江湖上都在傳,說武林至尊失蹤了。前幾年我也曾到您府上拜訪過,可惜府上已經沒人居住。沒想到今日在這裏偶遇,晚輩真是三生有幸。您老人家這些年去哪裏仙遊了?”翁求和笑道:“我隻不過是躲個清閑,找地方清靜了幾年,讓你們大家惦記了。”張曰衡說:“您老人家一定是閉關修煉去了吧?看到您神采奕奕,想必是武功更上層樓,有機會還望您老人家給指點一二。”
翁求和不置可否,忽然問道:“看你們腳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裏辦事?”張曰衡說:“哦,您老人家剛剛出關,可能還不知道。如今北冥教換了教主,新任教主曾梓圖有心與武林各派修好,拿出誠意邀請大夥去薊州會盟,共商大事。很多門派都已經出發了,我也帶人去湊個熱鬧。如今您老人家回來了,正好可以去主持大局。”翁求和稍稍愣了一下,說道:“你們先去。我先回家看看。”
張曰衡說:“是,是。那晚輩就帶人先去打個前站,把您老人家重出江湖的消息告訴大夥。大夥一定都非常振奮。咱們中原武林不能讓北冥教搶了風頭。”說完轉身要走。小靈子趕緊攔住他:“張掌門等一下。”張曰衡驚訝地看著小靈子:“姑娘有什麼吩咐?”小靈子說:“翁老前輩這次回來,本來是不打算接見外人的。今天你運氣好,搶了個頭彩。你先別急著把這件事傳揚出去,免得別人見不到武林至尊,認定你是在吹牛。等到該出現的時候,翁老前輩自然會現身。到時候當眾說一下,是聽你告知的消息才知道有薊州的事,你的麵子豈不是更大?”張曰衡聽了,喜出望外,連連拱手道:“對,對,多謝姑娘提醒。真不愧是武林至尊調教出來的門人,就是比我等有見識。”翁求和輕輕擺手道:“好了,你去吧。”“晚輩告辭。”張曰衡高高興興地走了,回到自己的弟子跟前自然忍不住先要炫耀一番。泰山派的弟子聽了,也都覺得很有光彩。
翁求和看著小靈子,讚許道:“你想得很周到。我剛剛回來,情況不明,在弄清曾梓圖的意圖之前,我確實不宜過早暴露行蹤。”吳秋遇說:“師公,讓小靈子跟您裝扮一下吧,這樣別人就認不出來您了。”翁求和沒想到吳秋遇會提出這樣的建議,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小靈子。小靈子笑眯眯說道:“如果師公原意,我可以試試。”翁求和笑著說道:“那就試試。我聽秋遇說過,你們曾經扮作雌雄雙煞大鬧鐵拳門。我看看到底是怎樣的手段。”
當即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吳秋遇、鐵秋聲、時秋風三人遮擋路人的視線,小靈子動手給翁求和裝扮。弄完了,小靈子招呼道:“鐵師叔,時姐姐,你們看這樣行不行?”翁求和也轉過身來,看著他們。鐵秋聲和時秋風看到翁求和現在的樣子,都吃驚不小。鐵秋聲又上前仔細看了半天,驚喜地說道:“師父,我這麼仔細觀察都幾乎認不出您來。真是太神奇了。”“哦?是嗎?”翁求和雖然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但見鐵秋聲如此驚奇,也認定小靈子的手藝確實非同一般。
翁求和看著小靈子問道:“你是從哪兒學來的這個本事?”小靈子笑嘻嘻說道:“自學的,捏泥人捏的,師公信嗎?”翁求和笑而不答,心裏當然不信。吳秋遇上前說道:“師公,靈兒救過西秦巧子,是常青羽前輩教她的。”翁求和驚訝道:“你是西秦巧子的徒弟?這就難怪了。”小靈子說:“我是跟他學的,不過他不承認我是他徒弟,也不讓我喊他師父。”翁求和說:“他是怕有人惦記上你的手藝、要害你。他這麼做是為了你好。”小靈子說:“原來我一直不能理解,聽師公這麼說,我信了。”幾個人一起大笑起來。
東平距離泰安不遠,以他們幾個人的腳力,很快也就到了。翁求和離家多年,今天終於回來了,看到大門敞著,馬上激動地走了進去。隻見院中遍地落葉,房簷掛滿蛛絲。回想當年的熱鬧風光,看著眼前這幅荒涼情景,翁求和不勝唏噓。隨後進門的鐵秋聲和時秋風也都頗多感慨。小靈子一進門就驚奇道:“這院子好大呀。師公,您家裏這麼好,當年為什麼要離開呀?”鐵秋聲也正納悶:“是啊,師父,當年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翁求和站在院中,回想著當年的情景,緩緩說道:“十四年前,我第二次當上武林至尊。眼看天下太平,武林之中風平浪靜,也沒有什麼值得操心的事,便靜下心來繼續鑽研武學。其實在那之前,我就已經開始研究各派的武功,憑借與他們交手或是觀看他們與別人交手的印象,用心摸索其精妙之處,曆經多年,終於把這些心得與原有的武功結合起來,改進或創新出一些靈妙的招式,於是便有了秋聲所練的‘拂雲三十六手’。後來繼續增補,不斷完善,終於形成了一套比較完整的‘隨心所欲手’。開始覺得很得意,後來逐漸發現其中有一些漏洞和不便之處,一時又不知如何改進,便想著請少林寺的了然大師來一起切磋修正。不想卻因此招來禍端。”翁求和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剛才說到武功時那種興奮得意的神情逐漸散去,開始顯得有些憂鬱。鐵秋聲試探著問道:“是什麼禍端?”
翁求和說:“十年前的一天夜裏,我正在密室打坐,根據白天與了然大師交流的心得,嚐試改進內力循環之法。忽然有個蒙麵人摸進來,可能是沒想到我會在那裏,慌忙磕頭求饒。我當時正在運轉周天,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他見我沒有動靜,就壯著膽子站起來,一邊說著解釋的話,一邊慢慢靠近過來。見我仍然不動,他知道我應該是動不得,便忽然向我打出一掌。我冒險出手,一掌將他打翻出去。他倉皇跑了。我感覺到經脈逆行,渾身刺痛,當即努力調整內息,試圖重運周天。可是經脈的劇痛卻讓我無法安心運轉氣息。幸虧後來蒼生帶著了然大師來了,我才萬幸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