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遇和小靈子離開嵩山,趕奔山西。路上,小靈子顯得有些憂心忡忡。吳秋遇看了出來,開口問道:“靈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小靈子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停下腳步,盯著吳秋遇望了一會,忽然問道:“秋遇哥哥,如果將來你不得不麵對選擇,一邊是個人私情,一邊是武林公義,你會選哪一個?”吳秋遇看著小靈子愣了一下,心裏忽然有點緊張:“靈兒,為什麼這麼問啊?你不會又要離開我吧?”
小靈子笑了一下:“我說的不是我。我怎麼可能讓你這樣為難呢?我要說的是,曾梓圖的所作所為你比我還清楚,他這些年沒少生事,幾番挑起武林紛爭,一看就是個有野心的。可是,他偏偏又是你家的恩人,救過你父母姐弟。萬一將來你娘想讓你報恩,曾梓圖又讓你幫他做那些為害武林的事,到時候你怎麼辦?”
吳秋遇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他心裏倒是很明確,稍稍想了一下便說:“如果真的遇到這種情況,我會跟我娘講明厲害,我想我娘不會為難我的。”小靈子笑了一下,轉過身去說道:“要是你娘讓你在這件事和娃娃親之間非選一個不可呢?”吳秋遇的心裏一下子就亂了。跟曾婉兒的娃娃親他當然不能接受,他心裏隻有小靈子。可是讓他去為虎作倀,幫著曾梓圖去為害武林、禍害蒼生,他心裏當然也過不去。
看到吳秋遇真的為難,小靈子於心不忍,趕緊說道:“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也許是我想多了。”說完便邁步走在前麵。吳秋遇想不出頭緒,搖了搖頭,索性真的不再去想,趕緊跟上小靈子。小靈子悶頭往前走著,心中暗想:“要是當初我沒有想到幫秋遇哥哥尋找親人,我和秋遇哥哥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煩惱了。也不知道我幫他找到親人到底對不對。”吳秋遇看出小靈子仍有心事,但是也不敢亂問,怕再問出讓他左右為難的問題來。
經過一個鎮子的時候,忽然聽到前麵有人吵鬧,還有小孩的哭聲。旁邊圍了很多人。小靈子拉著吳秋遇快步跑了過去。擠入人群一看,隻見一個老婦趴跪在地上流淚哀求:“我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吧。”一個年輕少婦手裏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孩子,指著地上老婦大聲說道:“要不是看你歲數大,我直接拉你去見官!幸虧鄰居告訴我,要不然我的孩子就被你拐走了。”那老婦極力對眾人辯白道:“那是我家的孩子,我家的孩子!她才是壞人!”那少婦怒視著老婦說:“你還敢說是你家的孩子?我兒子胳膊上有三岔紅斑,腳腕上有劃傷的痕跡。大夥看看,我說的對不對?”說著把孩子的手腳露出來,讓眾人觀看。眾人仔細看過,紛紛點頭,開始對地上的老婦指指點點。“你這麼大歲數,幹什麼不好,非要拐人家孩子!你鬆手!”少婦一腳踢開老婦的手,抱著孩子轉身就走。眾人紛紛散去。
那老婦渾身顫抖著,已經說不出話來,忽然兩眼一番,倒在地上。吳秋遇趕緊上前救治。老婦緩緩蘇醒過來,一睜開眼馬上哭道:“狗兒,我的狗兒!她搶了我的狗兒!”小靈子扭頭看了看那少婦的背影,見她正抱著哭鬧的孩子快步離去,不禁一皺眉,快步追了上去。老婦看到那少婦被小靈子攔住,努力從地上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幾步,幾乎摔倒。吳秋遇趕緊上前扶著她走。
少婦瞪著小靈子:“你幹什麼?”小靈子說:“事情還沒弄清楚,你不能走。”“這是我家的孩子,關你什麼事?滾開!”少婦說著就來推打小靈子。小靈子輕鬆避過,順勢抓住那少婦的手。這時忽然衝出來一個漢子,揮拳便向小靈子打來。小靈子放開少婦,靈巧一閃,順勢在那漢子的背上一推。那漢子便向前撞出兩步,惱羞成怒,回身又向小靈子打來。小靈子一手抓住那男子的手腕,一手按住他的臂彎,用力往他背後一扭,那男子“哎呦”一聲便單腿跪在地上。少婦見勢不妙,抱著孩子便跑。小靈子把那漢子用力往前推倒,快步追上去抓住少婦的衣領。
那漢子剛剛爬起來,吳秋遇扶著老婦也到了,又一腳將他踹倒。小靈子揪著那少婦回來,讓她把孩子放到地上。那孩子馬上哭著向老婦跑去。小靈子一踢少婦的腿彎,讓她跪在地上,喝問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時又有很多人過來圍觀。那少婦對著眾人說道:“大夥快來幫忙啊,這兩個人搶我們的孩子,還打人!”小靈子掏出丐幫八袋長老的木牌,用力頂在她的脖子上:“從現在開始,你每說一句假話,我就再你身上劃一道,劃滿一百道就拉你去見官。看你到了衙門還能不能嘴硬。”那少婦馬上就軟了:“我說實話,我說實話。”
小靈子命令道:“你大聲說,那個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少婦怯怯地抬手指著老婦說:“是她……她家的孩子。”小靈子質問道:“那你怎麼敢明搶?”少婦說:“我們知道孩子身上的記號,當眾搶了,說是我自己的孩子,一般人都信。”圍觀的眾人這才明白剛才上當了。小靈子問:“你怎麼知道那孩子身上的記號?”那少婦說:“我們在他家附近轉了好幾天,也找鄰居仔細問過。”吳秋遇也揪起那個漢子問道:“你怎麼說?”那漢子不吭聲。吳秋遇抓住他的肩膀,暗暗用力。那漢子疼得叫了出來,趕緊說道:“是,是真的!我們再也不敢了!”
小靈子對眾人說道:“大夥都聽明白了吧?這兩個是明搶孩子的慣犯!我們急著趕路,你們誰有空閑的,可以押著他們去衙門領賞。”馬上有幾個熱心人走了上來,義憤地說道:“這樣的壞人真該一刀殺了。你們放心去,我們一定把他們送到衙門。”吳秋遇和小靈子又安慰了老婦幾句,轉身走了。身後傳來一片喝彩道謝的聲音。
出了鎮子,吳秋遇高高興興地說道:“靈兒,還是你機靈。咱們又做了一件好事,救了那個孩子。”小靈子卻若有所思。吳秋遇見小靈子半天沒有響應,扭頭問道:“靈兒,你在想什麼?”小靈子停下腳步,看著吳秋遇,忽然問道:“秋遇哥哥,我說一件事,你不要不高興。”吳秋遇笑道:“想起什麼你就說吧,今天這是怎麼了?”小靈子遲疑了一下,終於說道:“你說,咱們找到的你娘和那個姐姐……有沒有可能是假的?”吳秋遇一下子愣住,不解地看著小靈子:“為什麼會這樣想啊?”
小靈子說:“剛才那個女人,膽敢當眾搶奪別人的孩子,說是她自己的孩子,憑的就是她事先知道了人家孩子身上的記號。這讓我忽然想到,有沒有可能別人事先摸清了你的情況,然後出來冒充你的親人。”吳秋遇說:“可是,別人為什麼要冒充我的親人啊?”小靈子笑道:“別忘了,你現在可不是一般的人。你是神醫濟蒼生的徒弟,武林至尊的徒孫,武功高強而且精通醫道,司馬教主和曾梓圖都想讓你當北冥教的長老呢。”吳秋遇說:“我可不想那樣被人看重。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滿足了。”
小靈子知道吳秋遇說的是真心話,笑了笑,說道:“現在咱們把先前認為是相認證據的東西一樣一樣理一下,看看別人是不是都有機會知道。”吳秋遇一邊想著一邊說道:“首先是我身上的記號,左邊鎖骨下的三顆痦子。然後是姐姐和我一樣的銅鎖,還有包裹我的小棉被。再有就是壞人帶著從村裏拐走的孩子逃到五台山,而我是在山上被師祖爺爺抱回的,時間也一致。”小靈子問:“就這些?你再好好想一想,還有沒有別的?”吳秋遇又認真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了。”
小靈子悶頭思考了一會,忽然說道:“秋遇哥哥,我覺得這些都算不上是秘密,如果別人想知道,都是有可能知道的。”吳秋遇不解地看著小靈子。小靈子說:“現在至少有兩個人,要想找人冒充你的親人,是完全能夠做到的。”吳秋遇驚訝地問道:“哪兩個人?”小靈子說:“其中一個就是我。我要想給你安排一窩親人,按照你剛才說的情況,很容易就能辦到。”吳秋遇愣愣地看著小靈子。小靈子笑道:“當然了,我是不會那樣做的。雖然我很想幫你找到親人,但是絕不會安排假的來哄你開心。那幾天你也看到了,你娘和那位姐姐並不怎麼喜歡我。不過你可以想想,我是不是都可以辦到。你的經曆,都跟我仔細說過了,我當然知道你是從哪裏抱回來的。我要想知道你身上的記號呢,隻要偷偷看一下就可以了。至於銅鎖和小被,隻要我去小屋看一下,應該也有機會看到。”
吳秋遇點了點頭,問小靈子:“那另外一個人是誰?”小靈子說:“曾梓圖或是曾家兄妹中的任何一個人,不過曾梓圖的可能性最大。”吳秋遇疑惑地問道:“為什麼?咱們雖然跟曾家的人打過幾次交道,他們也不可能像你一樣了解我的過去呀?”小靈子說:“現在咱們就設想一下,假如是曾梓圖為了拉攏你,要找人冒充你的親人,看他有沒有機會辦到。”吳秋遇自己想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麼頭緒,就抬頭看著小靈子。
小靈子認真分析道:“首先說你身上的記號。你和如夢姐姐從海外回來那次,與如夢姐姐失散以後,你以為我也死了,因為心情不好,獻血救人的時候失血過多,昏倒街頭,被曾婉兒帶回薊州。你昏迷了好多天,他們有沒有給你換過衣服?有沒有可能看過你的身體?”吳秋遇說:“那應該都是秋香姐做的事,別人應該不會……”小靈子笑道:“曾梓圖要想了解,隻需找秋香一問就知道了。或者他親自去看一下也很方便。”吳秋遇點了點頭,覺得曾梓圖確實有這個機會。
小靈子繼續分析道:“再說你的銅鎖和小被,一直留在後山小屋裏,任何知道你在那裏住過的人隻要過去一看,就能知道那是你用過的東西。一行師兄說,那個神秘的婦人後來又去找過你,結果當天夜裏那間小屋就不明不白的失火了,所有的東西都燒沒了。那小被是棉的,燒成灰燼很正常。可是銅鎖呢,不至於也被燒化了吧?就算是變了形有所損壞,也不至於找不到啊。我特意在那裏仔細找過,根本就沒有銅鎖的任何痕跡。”吳秋遇想了想當時的情形,確實有些奇怪。
小靈子繼續說道:“後來在八間房,你娘拿出一隻銅鎖,說是你姐姐的。你再仔細想一想,那隻銅鎖跟你的那個到底有沒有什麼不同?還是根本就是同一個?”吳秋遇認真回想了一下,說道:“我當時仔細看過,好像跟我那個真是一模一樣,就連上麵的劃痕都一樣。那是我小時候不小心在石頭上磕碰的。”小靈子說:“這就對了,我懷疑根本就是有人把你的小被和銅鎖偷了,然後故意放火。這樣別人知道你用過的小被樣式,存有一隻一模一樣的銅鎖就很容易。”
吳秋遇仍然不願接受這樣的現實:“可是我被師祖爺爺抱回寺裏的時間和地方,和他們家裏丟失孩子的時間以及壞人拋棄孩子的地方也吻合呀。”小靈子說:“這個就更好辦了。一行師兄不是說麼,那個婦人去寺裏仔細打聽過你小時候的情況。隻要大致有個眉目,回來在周圍一打聽,找到丟失孩子的幾個人家還不容易?將近二十年前的事情,誰還能記得那麼清楚?有人說什麼也就是什麼了。”
吳秋遇說:“你說的是對,可是我並沒有跟曾家的人說過我在五台山長大,他們怎麼會想到找人去佛光寺打聽我的情況呢?”小靈子笑道:“你忘了當年北冥教那幾個人是怎麼找到你和你師父的了?無際大師誤把你師父當作從佛光寺把你拐走的丁大哥,結果被你師父打了一掌。曾梓圖都能知道打傷無際大師的是你師父,當然也能知道神醫濟蒼生的徒弟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和尚。”吳秋遇點了點頭。小靈子繼續說道:“其實還有更直接的。他們要想知道你的來曆,隻要問問如夢姐姐就好了。如夢姐姐一直叫你一心哥哥,難道曾家兄妹不會問她原因?隻怕一提到你,如夢姐姐一高興,就什麼都說了。”吳秋遇想了想,確實有這個可能。
可是吳秋遇還有一點想不明白,於是說道:“咱們是在揚州看到濤兒母子的時候,才忽然想起要幫我尋找親人。他們怎麼會想到提前安排好了,等著我去找呢?”小靈子說:“這個不是咱們忽然想到去找,而是有人引誘咱們去找。”吳秋遇不明白。小靈子解釋道:“你想想,一戶人家十幾年前丟了孩子,這麼多年都沒去找,過了將近二十年,還會再去當初丟孩子的地方找嗎?”吳秋遇想了想,覺得是有些不合常理。
小靈子繼續說道:“按一行師兄所說,第一次有人去寺裏打聽你的情況,還是在五台山擂台比武之前。那時候你正好跟曾婉兒一起來山西找我,曾梓圖應該能算到你會到五台山,所以才弄出一個婦人尋找當年丟失孩兒的戲碼來,就是為了讓你日後順著這個線索去尋親的。要不是因為有了那個事,咱們怎麼可能想到尋親的事?”吳秋遇點了點頭,覺得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