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姑娘名叫張詩羽,其實並不屬於這家澡堂的常駐工人,而是一個利用假期賺取生活費的大學生,說起來也是窮苦人家的兒女。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在立交橋下看見王小光那淒涼的一幕時,她才會忍不住心酸伸出慷慨援手。
她卻怎麼也沒有料到,這個看上去可憐兮兮的髒老頭,竟拿著她的血汗錢在揮霍。
當然這要是她沒有看見那也就罷了,可偏偏這死老頭竟然找上門欺負她來了。
委屈的淚水直在眼眶裏打轉,然而現在老頭是客人,顧客就是上帝她得罪不得,而且還眼巴巴地指望著搓澡的二十塊錢工錢呢!
於是張詩羽同學扭捏著雙手,一百個不情願地走了過去,擰起一片毛巾往老頭那臘肉皮一樣的背上一擱,隨之雙手按上就那麼一推……
好家夥,滑不溜秋的簡直跟泥鰍有得一拚,更要命的是,這一推毛巾上竟然還卷起了一層形如蚯蚓狀的黑色汙垢。
可憐張詩羽一個暑期工何曾見過這陣仗,立馬隻覺得體內翻江倒海,張著小嘴幹嘔起來。
這時神劇情就出來了,老頭王小光見狀之下緩緩偏過頭來,一本正經問道:“姑娘懷孕了吧?哎,都不容易啊!”
張詩羽立時就不嘔了,一雙大眼瞪成了牛鈴而且直要噴出火來:你才懷孕了,你全家都懷孕了!
她還沒來得及詛咒,老頭已不緊不慢地坐了起來,一邊悠悠道:“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隻是姑娘,你覺得我這身汙垢,像是裝出來的嗎?”
這一句倒是把張詩羽給問得一愣,此時老頭已翻身下了浴池,她得以喘息,腦子自然也比之前要靈光了很多。
隨之一琢磨,老頭這一身汙垢倒應該是真的,那黑色幾乎都已經入肉,分明不是臨時抹上去的,而且那額頭上的傷她剛才也看得真切,貨真價實的!
就算要裝,也幾乎沒有誰會舍得下這個本錢。這模樣絕對沒有一家賓館會接待。
難道……
張詩羽臉色陰晴不定,望著池中悠閑而緩慢地擦拭著身軀的老頭,忽然沒來由一陣愧疚,張著小嘴道:“老人家……我……我是不是錯怪您了?”
王小光回過頭來,衝張詩羽古怪而難看地笑了一下,隨之說道:“我雖然落魄,但可以拍著胸脯打包票,今生從未乞討過,就是今天不小心摔倒撞暈了頭才莫名奇妙地收了你們的錢,你那一百塊,我給你留著呢,呶,就在我那件外衣胸口的口袋裏,你拿回去吧孩子,我看你也不太寬裕,有這份心我就很知足了!神靈會眷顧你的!”
這一番話王小光是極富情感地道出,乃至於聽得張詩羽的鼻子莫名一酸,大眼睛裏就蒙了霧氣:“原來您是……特意給我還錢才過來的?”
王小光為之一愣,接著卻厚顏無恥地點了頭,並借坡下驢道:“就是這樣,隻可惜你們門口那接待太勢力,狗眼看人低,我才不得已破費,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