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的嘶吼,戰馬的悲鳴,如同剛才的戰鬥一般,到處是中箭失蹄的戰馬,到處是分崩離析的櫓盾,到處是墜馬不起的騎兵,到處是口吐鮮血的戰士……
在又付出了兩百騎的代價後,鐵浮屠突破了第二道防線,他們沒有任何的猶豫,也並未被死亡嚇倒,而是再次重整隊形,冒著奪命的弩箭,朝著第三道防線衝去。
“忽裏查!”
不到半個時辰,背嵬軍的方陣已經被鐵浮屠突破了十層,兩千戰士無一人後退,無一人生還。而連下十城的女真人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後也變得疲憊不堪,衝擊的速度已經大不如前,主帥韓常甚至不知道手下的兒郎們還有沒有力氣去衝擊前麵的盾牆。
嶽飛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鐵浮屠一旦失去了機動力,將會完全淪為輕騎兵刀下被屠殺的獵物,兩千背嵬軍戰士終於用他們的犧牲換來了整個戰場的轉機。他當機立斷,命令旗手給預備隊發出信號,讓徐慶帶著騎兵們迅速切入戰場,從左右兩翼包抄鐵浮屠。
戰場另外一邊的兀術也看出了鐵浮屠已經失去了繼續推進的力量,還未等他發出撤兵的命令,宋軍後方騰起的煙塵就告訴了他嶽飛終於使出了殺手鐧,雪藏至今的騎兵此刻出現在戰場,那麼他們的目標隻可能有一個,就是鐵浮屠。
如今要是讓鐵浮屠撤退,無疑會被速度更快的輕騎兵從兩翼包抄,繼而將會在背嵬軍步兵的擠壓下全軍覆沒,兀術知道撤退已經來不及了,為今之計,隻有動用自己手頭最後的力量纏住嶽飛的輕騎兵,掩護鐵浮屠繼續衝擊背嵬步兵,搏一條生路出來。
“鹵胡,砧木特聽令!”
“在!”
“你兩人各領一個萬人隊,鹵胡走左路,砧木特走右路,無比纏住宋軍的騎兵,不能讓他們對鐵浮屠形成合圍。”
“是!”
“查查裏奇,你領一個萬人隊,從中路切入戰場,幫韓常將軍突破敵人本陣,一定要不惜代價。”
“是!”
當手中最後的三萬王帳突騎朝著戰場衝去的時候,兀術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左右這場戰爭的走向,剩下的就要靠戰場中各位將士的表現以及上天的眷顧。
“鵬舉兄,作為統帥,你我戰了個平手,剩下的就要看上天更眷顧誰了。”
整個戰場由於王帳突騎和嶽家軍騎兵的加入變得更加混亂,左右兩翼廝殺的雙方在付出了大量的傷亡後,也都開始微微後撤,重新陷入了對峙的局麵。
兩翼的雙方指揮官都已經清楚的認識到,隨著主帥都把最後的力量投入到了中路,中路最終的勝負就將決定正常戰爭的走向,自己隻需要拖延住敵人不讓他們增援中路,那麼剩下的,就是等中路決出勝負之後是跟著痛打落水狗或者是巧奔妙逃了。
雖然兩翼的戰火逐漸黯淡下來,可是中路的最後決戰才剛剛開始。被兀術派往左路的鹵胡遇到牛皋和他的遊奕軍,雙方可謂是棋逢對手,同樣的武藝高強,同樣的作戰勇猛。所謂什麼將帶什麼兵,兩位將軍手下的士兵們也是一個個的勇猛無畏,一方要前進,一方要阻擊,雙方就在曠野之上展開了激勵的爭奪。
而砧木特遇到的,卻是徐慶、董先率領的背嵬軍騎兵和踏白軍,這讓右路的王帳突騎一下子陷入了被動,可徐慶並沒有想與砧木特糾纏,而是取道更遠的方向想要繞到鐵浮屠身後,砧木特雖然想去阻止,可是已被踏白軍死死糾纏住,隻能望著遠去的背嵬親兵深深歎氣了。
中路的鐵浮屠在突破了背嵬軍的第十二道防線時,終於停住了腳步,戰馬已經是強弩之末,任憑騎士如何用力的抽打也不肯再前進一步。有的戰馬已經不堪重負,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抽搐的四蹄似乎在告訴人們它們確實已經盡了最大努力。
見到鐵浮屠失去了衝擊力,嶽飛終於開始指揮背嵬步兵發動了反擊,背嵬軍在承受了這麼久的重壓後終於重新掌握了局麵的主動。背嵬軍的反擊並不激烈,甚至可以說是壓抑的,戰士們依舊嚴守著盾牆,整條防線緩慢的向前推進,弩手時不時的從盾牆的縫隙中射出奪命的羽箭。
“推進!威武!”
在已經完全失去機動力的鐵浮屠騎兵看來,緩慢推進的背嵬軍就如同慢步靠近的死神,這種壓抑的氣氛使得很多金兵幾近崩潰,有幾個人甚至跳下戰馬妄圖用身體繼續衝擊背嵬軍的防禦,可身上七八十斤的戰甲此刻卻成為了最大的負擔,還未等他們舉起兵器,就已經被長槍刺穿了身體。
背嵬軍的行進雖然緩慢,可是殺傷力卻是巨大的,他們每前進一步,腳下都會留下足夠多鮮血,這些鮮血有的是女真戰士的,有的是戰馬的。當他們踏著一具具剛剛倒下的屍體前進時,猶如一隻張大了嘴巴的洪荒猛獸擇人而噬。如今背嵬軍腳下已經隻剩下了發紫的鮮血與破碎的鋼鐵,唯獨沒有生命。
韓常已經失去了對戰場的掌控力,無論自己如何英明,也無法讓耗盡了力氣的戰馬再次衝鋒,此刻鐵浮屠騎兵身上厚重的裝甲無疑成為了最大的負擔,正是這負擔讓他們既不能進有無力退。韓常歎了一口氣,不再理會這一切,而是單人單騎的朝著背嵬軍的盾牆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