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這麼回事。”靳辰看著一臉無所謂似的尹兒,搖了搖頭,“我知道你一下子很難接受,但是……”
“不不不,我很能理解,”尹兒放下自己擱在桌上的腿,搖了搖手,“因為在你之前,我已經知道了。”他的眼神莫名變得詭異起來。“我們相識有幾年了?五年,還是更久,早在你還是西王府的侍衛時我們就是朋友了吧?”尹兒挑了挑眉,正正身子。
“對啊,你說這個做什麼?”靳辰一臉疑惑。
“你要我幫你,怎麼幫?想必你不知道,我能混到今天不容易。”
這下靳辰著實有些糊塗了。
“所謂的啟封人,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去為你們做擋箭牌,他們掌控不了自己的力量,容易被反噬,宇文霂雖然命大,但若不是你們那位雨仙隱精通藥理,他早就沒命了。為你們做事,不值得,嘖嘖,不值得。”尹兒慢悠悠地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原來你都知道,既然兄弟一場,你應該幫我。”靳辰將胳膊搭在他肩上,笑道,忽的,他像意識到哪裏不對,“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麼之前沒說,不對啊……你對我們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很多,非常多,但是,又很少,太少了。”尹兒看向他,“我不想攪入你們這趟渾水中,我隻想做我自己的事情。”
“什麼事?”靳辰問。
“這就不能告訴你了,因為你們的無能已經讓我太失望了,原本還想依靠你們來幫我完成一些事情的,結果卻是馬失前蹄。罷了。”尹兒笑笑,儼然一個旁觀者。
“我今天來就是想讓你幫我啟封火雷刀,既然如此,我隻好對不起了。我有自己的理由。”靳辰提劍。
“你不會是要殺了我吧?我可是什麼都沒幹!”尹兒向後退了一步。
靳辰皺了皺眉,恍惚間突然眼前一片模糊,尹兒湊近他,麵容漸漸化為虛無的灰黑色,終是向後倒去,再無知覺。
尹兒笑了笑,望著靳辰,指尖的異樣顏色褪去。
“這力量看來是夠強大呢,早想找人試試了,是你自己送上來的,我沒有強迫。”尹兒俯身,聳聳肩,又起身,“在你著急著找我啟封之前最好看清楚自己周圍都是些什麼人,最大的敵人往往不會離你很遠。”尹兒跨過他的身體,開門離去。
陵江。尹府。
“老爺在哪兒?”尹蓂萱問一旁的侍女。
“大概在書房。”侍女回道。
尹蓂萱的目光落向遠處。
尹天仲望著牆上的繩索,不久之前,世家之璧還被係在其上,如今卻是不見了蹤影。他每日都會將自己鎖在書房幾個時辰,望著這牆。他想起四年前的事,歎了歎氣。如今又是這樣,他已經想不出什麼辦法了,或許當初就是錯的。
“出來。”尹蓂萱冷聲道。
尹天仲皺了皺眉,開門看向她。
眼前的尹蓂萱已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天真善良,總為別人打抱不平的女孩,她的眼中,隻有冷漠。
尹蓂萱提手,掌下一抹深色。“我說過,有一天會讓你死在我手上。”
“小萱,停下來吧,我是你父親。”尹天仲的聲音顫抖著。
“我知道,但沒有你,我也不會成為現在的我。”尹蓂萱的眼中,異樣的鬼魅。
“一開始便是錯的,我不應該那樣做,我不應該留下你,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我也應該自己了斷。”尹天仲走出門去,看著她。“來人。”
“老爺……”侍從跑向他,似在問需要些什麼,待走近一些,他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尹府的小姐,老爺的女兒——尹蓂萱,正冷冷地望著自己的父親,嘲笑的眼神。
“取劍來。”尹天仲靜聲道。
“老爺……”侍從遲疑。
“不用麻煩。”尹蓂萱提手一揮,長劍穿過侍從的身體,刺入門中,侍從未及**,倒在地上。“你已經老了。”尹蓂萱笑著。
“是不該留你的。”尹天仲取下劍,鮮血滴下,落地有聲。
尹蓂萱皺了皺眉。掌下一道亮弧,刹那,掠過尹天仲眼前。尹天仲側身,反手持劍,刺向她,隻那微寸,尹蓂萱騰身向上,立在空中。
“你倒是真下得去手,對你自己的女兒。從來如此,從來不知道找更好的方法,愚蠢而腐朽。”尹蓂萱的眼中儼然是肅殺之氣,深色的雲霧將尹天仲重重圍繞,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動作。
水袖佇在遠處的房簷上,靜靜地觀望著。
長風皺了皺眉。“原來是她父親……明明沒有必要這樣做的。”
“這個世界本就是複雜,是緣,是劫,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掌控。”水袖靜望著,“我們想必不用出手,荺郗的人會有動作的。”
“什麼?”長風看向她,似是不解她話間的含義。
“這與我們無關。”水袖隻是淡聲一句。
尹天仲能感覺到自己手中的劍遲鈍起來,他回憶起小時候的尹蓂萱,那個經常會躲在角落裏偷偷抹淚的小女孩,她最常掛在嘴邊的一件事便是有朝一日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母親,並且為她報仇。四年前四年前,她終是偷聽到了自己與那些殺手們的對話,當年殺害她母親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父親,一直以來對她說謊的父親。他說,母親是死於一次搶劫,劫匪試圖搶了她家的錢財,被母親所見,以防萬一,殺人滅口,他還說,冤冤相報何時了,母親也不希望她將仇恨植於心中,因此忘了這個世界是美好的。一切的局,都由這個狂妄自大的男人說出口,他是一個隱於江湖的曾經罪惡滔天的刺客,他殺害了自己的母親,所以才怕自己的女兒懷恨於心。在了解到這些之後,尹蓂萱像是發了瘋一般地質問自己的父親,得到的答案便是長達半年的囚禁。最終她得到了世家之璧的力量,父親無法控製。她清楚地記得,那個冬天的夜晚,父親的劍在她肩後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浸滿她的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