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下午申時,喊殺聲才漸息。關羽殺了彭脫,立了大功,被楚禎任命為軍司馬,急衝衝見部下去了。
楚禎緩緩走在高低不平、坑坑窪窪的道路上,親衛牽著馬匹跟在身後,道路上不時有飛羽騎士兵押著一隊隊雙手反綁的黃巾走過,這些黃巾個個麵黃肌瘦,眼神無光,仿佛行屍走肉般,突然,一名俘虜滑倒滾下坡堤,同行的俘虜連看都沒看,木然前行,押解的飛羽騎士兵趕到那俘虜身旁卻雙手插腰哭笑不得,楚禎走進一看,卻是那俘虜呼嚕呼嚕睡著了。
那士兵看到楚禎忙立正行禮。
楚禎回禮,吩咐道:“把他叫醒吧!”
“諾!”
驀然,一陣嬰兒嘹亮的吟哭聲響起,楚禎順著聲音朝一座營帳走去,鹿皮靴踩在泥濘的土地上“噗!噗!”作響。
門前守衛的飛羽騎士兵一個立正,楚禎點點頭,掀開簾帳,映入眼簾的是幾百雙眼眸,有百十個女子驚恐的看著他,令楚禎印象最深刻的是這些女子都懷抱著嬰兒,不知是不是受到剛才那聲吟哭影響,此刻這些嬰兒都被驚醒,嗷嗷大哭,此起彼伏,母親們焦急的哄著嬰兒,時不時用恐懼、哀求的眼神看著楚禎,而一些孩童則慌忙地躲在女子身後,不時伸出小腦袋膽怯的打量他,與楚禎棕紅色眼眸一對觸,馬上驚慌的縮回腦袋。
看著這些麵黃肌瘦的孩子,楚禎心裏一酸,強忍著沒落淚,放下簾帳,轉身走了幾步。
天氣陰雨綿綿,楚禎微眯著雙眼,仰頭看著黑沉沉的天空,細雨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這百十名嬰兒可能就是這隊黃巾裏最終幸存下來的人數了,要不是他們的母親拚死保護,這些嬰兒恐怕都會被吃掉吧?易子相食……楚禎想到這裏,長歎一聲。
“張遼!去找些有奶水的母羊送到這來。”
還沒等張遼應聲,那守衛的飛羽騎士兵大聲道:“報告大帥!都伯朱甲已經帶人去尋找了。”
“哦?”楚禎轉身看著這名士兵,“你叫什麼名字?”
飛羽騎士兵肅手挺直身軀,昂聲道:“報告大帥!我叫廖和。”
楚禎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點點頭,帶人轉身走開,楚禎還要繼續去巡視營寨,張遼偷偷向廖和眨眨眼睛,伸出個大拇指。
廖和激動地看著楚禎魁梧的背影,強耐住雀躍的心情,肅手站立。
太史慈手提金頂龍頭槊,背負三石潮聲弓,頭戴方翅烏金盔,身穿荷葉紫金連環甲,披著紅色大氅,騎著玉雪麒麟駒,越上一個五尺高的堤岸,朝楚禎奔來。
太史慈飛奔下馬,“主公!出大事了!”
楚禎雙眼一睜,寒芒閃過,“怎麼回事?”
太史慈欲言又止,含糊說道:“一名都伯衝入俘虜群,砍死七人。”
“哦?走!”楚禎翻身跨上紫驊騮,跟在太史慈身後朝出事地點奔去,張遼、徐晃和眾親衛上馬跟上。
軍中紀律深嚴,敵人一旦成為俘虜不得擅殺,殺一個俘虜開除軍隊,殺了二個俘虜重責十杖並開除軍隊,殺三人則斬之。相比其它動則斬首的軍法,這一條有關俘虜的法規可謂輕之又輕,卻是楚禎認為他的士兵就是比俘虜命貴,哪能隨便就斬?而像這樣的種種護犢行為卻也保證了軍隊對他的絕對忠誠。
楚禎遠遠看到一群兵士沉默不語的圍成一圈,看到楚禎過來,默默讓開了一條路,連主管軍中律法的軍曹司馬徐平眼神中都滿是哀求,楚禎心裏咯噔一下,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圈子中間有兩個人跪在地上,其中的中年漢子楚禎認識,叫廖安,在太史慈麾下任都伯一職,作戰勇猛,屢立功勞,楚禎清楚地記得當年強陰縣一戰,廖安手刃十三名鮮卑勇士,身披數十創,血戰不退,積功升為都伯。
跪在廖安旁邊的卻是一名少年,披著軍中蓑衣,看樣子跟廖安關係匪淺。
看著廖安那失神落魄的樣子,楚禎心中隱隱作痛,這還是那個渾身鮮血淋淋還高呼應戰的漢子嗎?
楚禎蹲在廖安麵前,溫和道:“廖安!有什麼委屈就跟大帥說,大帥給你做主。”
徐晃欲言又止,軍中法紀深嚴,犯法不治怎麼能行?不管什麼原因,廖安犯了軍規是事實,但楚禎這麼說必有他的原由,就忍住開口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