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幽深的地宮深處,被靜謐的氛圍包裹著,牆壁上的燈火接觸到蠟油,偶爾碰撞出嗶嗶叭叭的聲音。
一襲白衣的男子穿過長長的甬道,走進一間密室,看到被鐵鏈縛在木架上的人,頓了一下,徑直走過去,在他對麵站定。他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眸光卻是發散的,像是想透過木架上的男人看出什麼似的?
跟在後麵的侍衛快走兩步,拎起一旁的水桶,將剩餘的鹽水直接潑上去。他的長發結成一縷一縷的,有的直接垂下來,有的黏在臉頰和脖子兩邊。晶瑩的水珠從發梢一滴一滴掉落,打在青灰色的石磚上,顯得格外明亮。白色的裏衣上因被鞭子抽打留下細條狀的破損,周圍挑起毛毛的邊,淡淡的血痕沾染其上,讓人莫名心驚。
鳳擷依舊沒能轉醒,奚決抬手,示意侍衛退下。繞著木架走了一圈,聽著他紊亂的呼吸聲,嘴角微微勾起,“我不知你是真的昏迷還是佯裝,但我想,你還是別自作聰明的好。隻要你將生息丸的配方給我,我可以答應你放了甄芙。”
見他仍沒有反應,手指摩挲著下巴,“怎麼,如今心狠到連糟糠之妻都要遺棄了?既然她不行,那黎清延呢,可還入得了你的眼?”
架子上的人拳頭緊握,胸膛劇烈起伏,終於不再像個活死人一般。一雙睡鳳眼緩緩睜開,寒星一般的眸子綻放著狠厲的光芒,臉上的神情不屈而倔強,他冷聲道:“她也是你深愛的人,你別動她!”
奚決一手背後,在他麵前踱了幾步,“我不知你口中的動指的是什麼,但我不得不承認,她的味道——確實不錯。冰肌玉膚,銷魂蝕骨,這種滋味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鳳擷怔愣片刻,抬起頭來,高聲喊道:“奚決,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動她!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他退後兩步,拍拍身上的灰塵,笑得心滿意足。聳聳肩,不以為意地道:“當初你將她送到大曄,就該想到有這麼一天,我想,那時她一定拚了命地祈求你留下,可你依舊冷著一張臉,不肯妥協吧!看到如今的局麵,莘雲主君,可有什麼感想?”
鳳擷嗤笑一聲,“就算你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她的痛苦都是拜你所賜,你以為這樣便能與她終老?自欺欺人!”
奚決垂下眸子,“所以,我們都是罪人。”她遇人不淑,先後愛上奚決和鳳擷,於他們來說是生命中最美的奇跡,於她來說,卻是綿長而難以清醒的噩夢。
鳳擷忍不住頷首,他們二人有過許多對話,這一句,是他說的最為正確的一句,也是最走心的一句。如果他們能早點認清自己的內心,也不至於在最開始的時候,將肮髒的利益夾雜其中。他們幾人,自然也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在暗潮澎湃的朝堂之上、風起雲湧的江山之間,想要擁有一份純真的感情無異於海底撈針。他們在毫無防備之時遇上,於緊閉心扉之時相愛,已經預示了結果不如人意。
“你既然知道,就放她離開,別再執迷不悟了。”鳳擷提醒到。
“可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從他與朱信臾見麵開始,到白石穀的金蟬脫殼之計,他親手將清延推至遙不可及的地方,將她的真情踐踏在泥土之下。如今又用盡心思將她困在身邊,她對他早已恨之入骨,放她離開,結果也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