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忘了說,你更不該去惹他的娘親……”董瞳緩緩起身,手中握著的匕首無力地垂下,刀尖上的心髒緩緩掉落,滾落在BOSS血肉模糊的殘敗屍體上,發出輕微細小的聲音。

她筆直遙立於車燈前,眼中的血紅緩緩褪去,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在山中陣陣回蕩,如枉死的冤魂不斷索命叫屈,結合眼前血腥殘忍的場景,是一生都無法走出的噩夢。

董瞳的一身白衣已看不出任何白的顏色,血色遍布全身,如新換了一件血淋淋的紅衣,在車燈的照映下觸目驚心。

她的粟色卷發亦沾染大半血漬,飄揚在風中似是黑夜裏開到荼蘼的曇花,美的極致,美的恐懼。

靜立許久,風聲停頓,周圍一片寂靜,似乎世間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不敢輕易出聲,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到這個惡魔在世的煞神,禍及自身,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可怕嗎?”董瞳緩緩轉過身,朝著黑密的樹林裏輕聲問道,她的臉上洋溢著縹緲至極的笑容,這個笑容如暖春的薄冰,隨時都有可能被擊破,被溶化。

支離破碎。

“誰人敢說本王的女人可怕?”一陣霸道狂妄的語氣自夜空響起,伴隨著餘音,一道人影飛速來到董瞳身前,緩緩降落,直至腳尖接觸地麵,直立於她的眼前。

聽到這個依舊霸道得令人無奈的聲音,原本笑得極虛渺的董瞳臉上立時綻放出奪目光彩的笑容,如炎炎夏日開放得熱烈無比的鳳凰木,將寒冷的夜空定格,絲絲脈脈,點點滴滴,幻化成夜空下的片片彩蝶,飛入紅塵巷陌,迷了眼,醉了心。

不顧董瞳沾滿血漬的身體,羽落猛的將她勾入懷裏,狠狠的,用盡全身力氣的將她緊擁在懷,似乎要將她嵌入體內,融入心血,永不分開,“傻女人……”

大力的擁抱,疼惜的語氣,寵溺的話語,令董瞳帶笑的眼眸立即染上一層晶瑩,這個男人永遠能將最深處的自己看破。

是的,她知道他在那裏,從她下午告之他董秋在醫院病危,急需自己過去時,他就知道自己在計劃著什麼,當他看到自己摧毀BOSS三個據點時,他就能猜到那是自己做的,而自己從追擊BOSS開始,他便跟在身後,不緊不慢,如暗影般靜靜守護左右。

她是故意在他麵前將最黑暗的一麵呈現出來,脆弱的,冷漠的,生氣的,殘忍的,陰暗的,這些統統都是她,她不要在他麵前永遠是將自己包裹在無害裏的人,她要讓他看到自己最血腥,最殘忍的一麵。

她要知道如此可怕的自己,他是否依然如故……

她其實是害怕的,她害怕聽到他說她可怕,她害怕他留給她冷漠,毫不留戀的冰冷背影,她更害怕他眼裏對自己的絲絲繾綣化為一把尖銳的利刃,狠狠命中她的胸口,將她殘破不堪的心徹底擊碎,永遠無法修複。

“此次便不與你計較,若下次再敢懷疑本王,不信任本王……”羽落低聲在董瞳耳邊喃喃道,“後果自負!”霸道的話語卻在如此溫柔的語氣下輕輕嗬出,絲絲漣漪,點點柔情,“另外,下次不準再同本王搶人!”他指的是殺人。

聞言,董瞳笑得愈發心碎,這個男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聰明,不要如此看透自己?他在她眼裏一直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帝王,神聖不染一絲血腥,即便他彈指間就能讓一個鮮活的生命瞬間消失在這世上,不留下一粒塵埃。

但他仍是屬於光明的,而自己,是一直活在地獄的人,她的心沒有光,沒有明,即便周圍再多人去溫暖她,她也無法釋放自己,解脫自己,隻能終日在永無天日的黑暗中嗅著漸漸腐爛的腥臭氣息,緊抱自己入眠。

如果殺人就要下地獄,那麼她願意代替他下地獄,她本就在地獄了,若能為心愛的人背負枷鎖,即便是將她打入十八層煉獄,她亦無怨無悔,因為……他值得自己這樣做!

“讓你沒有親手報仇,怪我嗎?”董瞳微仰起沾染血漬的小臉,平靜卻飽含一絲期望地問道。

“你是本王的女人,你所做的一切都代表著本王,何怪之有?”羽落伸指替董瞳擦拭臉頰上的血漬,微挑俊眉,毫不在意道,他本意隻想讓BOSS死,自己親手了結最好,但董瞳已替自己將他折磨而死,她是屬於自己的,那麼她做什麼都代表著自己,她殺便是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