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村莊原本是祥和的,人們在這個時候應該下地裏幹活去了,孩子們則在田間地頭快樂地唱著歌謠,可是這天早晨卻顯得死寂無比。幾棟仍然在冒著煙的房子,已經燒的不成樣子了,村民們忍住悲傷,試圖把親人的遺體從廢墟裏扒出來,不時傳出抽泣聲。
林強緩緩地圍著村子走了一圈,發現又有不少村民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他們隻是想躲避戰亂而已,卻根本不想離開祖祖輩輩都生活著的家園,哪怕有一點點的希望都不會放過。
“還好,死得人不多,隻有不到二十個,”陳宮既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林強隻好請他幫個忙,看看到底死傷情況怎麼樣,“此處已不能住人,此地也不宜久留,隻怕那些黃巾餘孽還會更多。據某途經昌邑所見,多數餘孽皆東遁而逃。”
“他們是要落草為寇,然後依靠劫掠為生啊!”林強長歎一聲,望向了不遠處的村落,“現在哪裏都不安全,與其到處逃命,倒不如把大家夥組織起來,不管是殘軍還是官軍,至少能保住村子的安全!”
“哦?”陳宮反倒訝異地看了看他,習慣性地把手插進了袖管裏,別有意味地問道,“你覺得,就靠著這麼個沒有任何依仗的村子,就能保住自己,保住這些人的命?”
“村子是死得,但至少人是活得,”林強舉起手裏的刀比劃了兩下,“隻要有人,有刀,願意為了家人拚命,一般的殘軍還是能對付的。等到官軍到來,估計就會安全了!”
就在這個時候,昨晚挑頭的那個大漢又匆忙地跑了過來,慌亂地摔了一跤,這才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遠處道:“官軍……官軍來了!”
“真的?”林強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有了官軍的保護,至少村民的心可以安定下來,“他們有多少人,現在距離這裏還有多遠?”
“一百多人!全是騎兵,不知道到底是哪個校尉帶隊!”大漢抹了把頭上的汗,見林強不知道怎麼稱呼自己,就連忙說道,“我叫管亥!家就是這裏的,原本想逃到冀州卻沒來得及!剛才去把父母接回來的時候發現的,頂多也就十幾裏路!”
林強顧不得驚訝,趕緊走到高處向遠方眺望,果然在驛道上,一條滾滾煙塵衝天而起,確實有一隊騎兵在快速往村子移動。可是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騎兵怎麼到這裏來,是來剿匪的,還是劫掠的?
“你趕緊讓鄉親們先躲起來!別問那麼多!快!”林強急促地對管亥說道,沒等他跑出兩步又喊了回來,“把這個書生也給帶上,他跑不快!”
“好咧!”管亥二話不說,一把將陳宮扛到了肩上,撒腿就往遠處跑去,這時癩子他們聽見了動靜也趕了過來,林強打算自己先套套底細,弄清楚這夥騎兵到底是幹什麼的。
沒想到這隊騎兵還沒奔到眼前,突然從路邊穿出了一群村民,噗噗通通跪倒他們麵前,攔住了去路,哭訴著自己被黃巾殘軍給劫掠,請官軍做主。
“什麼村民?你們也是黃巾叛黨!給我殺!”為首的小校根本就不聽解釋,不分輕鬆皂白地就從最前麵的村民身上塌了過去!
等到一百多騎兵疾馳而過後,這幾十個村民的屍體都被踏爛了!
陳宮躲在管亥的身後,無言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常言道,兵就是匪啊,但凡是拿著刀的,誰知道是幹什麼的?至於其他已經躲起來的村民,心卻早就已經寒了。官軍比殘匪還要狠毒,還有什麼可指望的?
林強見了這一幕不再猶豫,拉著癩子和幾個弟兄也躲在了廢墟的後麵,一直等到騎兵穿過村莊跑出了老遠,這才閃身出來。
“官軍也不把人命當回事了……”林強已經徹底失望,喃喃地對癩子說道,“以後,我們真的就隻能自己保自己了!”
還沒把已故者的遺體掩埋,又多了幾十條亡靈。這一個月內,村子裏算是別想平靜了,管亥咬緊了牙關,走到驛道上,一點點那些已經殘缺不全的屍塊從土裏摳出來,又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把屍塊包好。
“林哥,昨晚上你帶著咱們殺了殘軍,今天又幫咱躲過了官軍的襲擊,幹脆你就領著咱們幹吧!他娘的,靠天靠地,不如靠咱們自己!”待收斂完了碎屍塊,管亥又帶著那十幾個壯漢,眼睛紅紅地走到了林強的麵前,“其實還有無數人都躲到了別處,我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他們做夢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