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半年多之後,穆桑終於答應要請君無隱吃飯。君無隱受寵若驚,特意趕了一個大早,出門赴宴。誰知道,穆桑照例好半天才睡醒,慢吞吞地出現。他帶著君無隱在一條偏僻的巷道,一家破舊的小店門口停了下來。
這間小店又小又破,四麵漏風,木桌搖搖晃晃,凳子坐下去發出“吱吱”聲。整家店就隻有老頭一人,身兼掌櫃、廚師和跑堂幾職。他已經六十幾歲了,臉黑黑的,腰彎著,行動不便。
其時,店裏一個客人也沒有。老頭正在店裏蒸包子,灶爐裏的熱氣正騰騰地上升。那些熱騰騰的蒸氣,看起來,好像可以一直溫暖到心裏去。
看見有客人上門,老頭抬起一雙老花的眼睛,暗暗打量起眼前的白衣公子來。
他是一個相當年輕的男子,且相當的吸引人。他英挺的眉毛斜飛入鬢,眼如黑玉,看著你時仿佛深情款款。一張嘴微微笑著,一身白衣,顯得出塵脫俗。
店老頭有些驚疑起來。這個人好像是飛龍山莊的少莊主,君無隱。但好像又不是。到底是哪裏不同呢?店老頭再次抬起老花的眼,仔細一瞧。對,他的眼裏有著溫暖,笑容自然,仿佛是打從心裏真心地笑出來的。
穆桑熟練地和店老板打招呼,看樣子像是這裏的常客,和店老板很熟。
“客官,想吃點什麼?”店老頭問君無隱。
“老人家,把你最拿手的端上來就行!”穆桑淡淡地道。
“好,客官稍等。”
君無隱小心翼翼地看了這間小店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店老頭一眼,開口問道:
“我聽說今日賢弟請客?”
穆桑點頭:“正是。大哥你千萬不要客氣,若是不夠,盡管再加——我已經吩咐店家,上菜的時候,記得往你的碗裏多加肉。”
說得君無隱驚疑不已。
不多久,一籠冒著熱氣的包子,三碟清淡小菜,兩大碗白粥就端了上來。
隻有一些細碎的肉絲,隱藏在青菜了,若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
君無隱遲疑地問:“你請我吃素菜?”
穆桑慢吞吞地開口:“那裏,你看,這清淡的小菜裏還有肉呢!”
君無隱頓時無言,拿起筷子,默默地吃起麵前的“肉”菜來。
誰知道,一嚐下來,君無隱的眼睛就開始冒出亮光來。穆桑接著慢吞吞的開口:
“怎樣?我說得沒錯吧?”
“果真不錯!清而不淡,脆而香甜,口感鮮嫩,味道不錯。哇,實在太好吃了。”
“你是怎麼找到這間小店的?”君無隱不由得再次對穆桑刮目相看起來。穆桑是如何挖到這個寶的?連他這個土生土長的江南人,都不知道小巷裏藏有這麼一間小店。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
。。。。。。。。。。。。。。。。。。。。。。。。。。。。。。。。。。。。。。。。。。。。。。。。。。。
穆桑想起那天早上。那時候她獨自離開了洛陽,半個月之後,到達了江南。
穆桑牽著馬,在空蕩蕩的街頭,無意識地亂走。走著走著,不知為何,就來到了小店前。
也就在那個時候,她深深地喜歡上了這家又破又舊的小店。因為,這家小店,不僅菜做得好吃,便宜,更重要的是,能夠給她溫暖的感覺。記得那個早上,她又冷又餓,走到這家小店的時候,老頭正在店裏蒸包子,灶爐裏的熱氣正騰騰地上升。那些熱騰騰的蒸氣,看起來,好像可以一直溫暖到心裏去。讓穆桑有種,找到家的感覺。對,是家的感覺!溫暖,不就是家的感覺嗎?
“這個,我長話短說吧。那時候,我剛來到江南,又冷又餓,在街上亂走。等到我停下來的時候,我就站著這間小店的門前了。”
“真有這麼巧?為什麼我一次都沒有碰到過?嗬嗬……”君無隱不禁開始笑起來。
“是啊,穆桑小兄弟說的,可是真話啊。”這時候,店家也湊過來了。
“哦?”君無隱顯然來了興趣。
“真的!”見君無隱來了興趣,店家的話題,就一下子打開了。
“他來的那天早上,天還大早,街上幾乎還沒有什麼人走過。那時候啊,我正在蒸包子。我的包子還沒有蒸好,抬頭望門外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穆桑小兄弟站著門口了。”
“那時候,他還拉著一匹馬,神色疲倦,好像正從很遠的地方,趕過來的。我猜啊,他肯定是趕了一夜的路,沒有歇息過。是不是啊,穆桑小兄弟?”
見穆桑無奈地點頭,店家更加興奮得說下去:
“那天,可嚇著我了,他居然一口氣就喝了五大碗的粥,差點就嚇跑了我的客人。嗬嗬……”店家想起那天穆桑的吃相,就忍不住笑開懷來。
“果真?那實在是太有趣了。”絕無隱也接著笑起來。他相信,任何離奇的事情,隻要是發生在穆桑的身上,就會變得很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