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想起那一幕,也為自己驕傲,不是對自己的一種肯定,而是一種能得到那一瞬間的過程,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棒。
一念善心
一念善心,雖常常倏忽而生,翩然而至,看似如此簡單明了,卻不知其生於怎樣的襟懷,內裏藏著怎樣的慈愛。
一位文友告訴我,他喜歡世間所有美麗的花朵,高貴的,卑微的,豔麗的,淡雅的,長開的,轉瞬的……那些兀自芬芳的生命,其實都懷著攝人心魄的善意。
一語驚心:能夠從每一朵花綻放的美麗當中,讀出怦然心動的善,該具有怎樣慈悲的胸懷和獨絕的慧眼?
我不禁想起了在《青年文摘》上讀到的一篇人物通訊,其主要內容是這樣的―她是一位與丈夫離異的女子,也是兩個女兒的母親,說不清是由於某種難以抗拒的誘惑,還是因為沾染了毒品後的身不由己,她加入了一個販毒團夥,並成為了其中的骨幹分子。後來,販毒團夥成員悉數落網,她被判了十五年的徒刑。
他是親手抓獲她的警察。在她那窘迫得令人心酸的家中,看到她的十三歲和九歲的兩雙眼睛裏滿是恐慌的女兒,他的心似被什麼東西猛地刺了一下,柔柔的疼,讓他眼角陡然一陣灼熱。
沒錯,不幸的風暴,正猛烈地吹打兩個蓓蕾般的女孩,她們隨時可能會遇到難以想象的傷害。那一刻,他俠骨柔情,將兜裏所有的錢都交到了她們的手裏,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擲地有聲地告訴她們:“孩子,別怕,遇到什麼困難,就告訴叔叔。”
其實,他隻是一個極其普通的警察,他的妻子四處打零工,他還有需要贍養的老人和撫養的女兒。還有,他與兩個女孩住在不同的兩個省份,隔著上千裏的路程。
他似乎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對那兩個偶然認識的女孩不必過多的牽掛。然而,一回到家中,他便毅然地決定,從此開始,每個月從自己微薄的工資裏麵,拿出兩百元錢,幫助那一對可憐的小姐妹。他還一次次致信給當地有關部門,希望能夠給她們多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為她們驅散心靈的陰霾,讓她們多感受一些生活的陽光,希望她們像自己的女兒一樣,成長的記憶裏,多一些快樂的色彩。
就這樣,懷著一份樸素的善意,十年間,他一直堅持寄錢、寫信、打電話、探望……默默地幫助兩個似乎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女孩,讓她們在最艱難的日子裏,依然有親人般溫暖的嗬護,最終健康地長大,陸續地考入大學。而他,那些年裏,卻儉省得出了名,生了病也舍不得花錢買藥,一件洗出了破洞的襯衫竟穿了八年……
記者問他自己的生活如此艱難,怎麼還會義無反顧地去助人,他淡然地回答:“當初看到那兩個孩子渴望關愛的眼神,就覺得自己不能視而不見。”
原來,他數年如一日,將一份樸素的真情演繹得如此美麗,隻是緣著那一念善心。
就像世間的許多大美,往往居於善的小屋。許多令人肅然起敬的許多英雄壯舉,也常常起於一份小小的善意,那藏於心底的綿綿愛心,隻因一個或許很不經意的偶然,便被自然地引發出來。譬如,驟然而至的一場災難,街頭偶然撞見的一幕不幸,甚至是閱讀中碰見的一件苦難遭遇,瞬間便撥動了柔軟的心弦,一顆心再也無法平靜如初,自己無論如何再也不能袖手旁觀,因為那些寒冷需要溫暖,那些苦痛需要療治,那些孤獨需要撫慰,那些憂傷需要拂去……一念善意,就像被春雨滋潤的一粒花籽,立刻聽從了那愛的召喚,欣然地鑽出泥土,恣意地葳蕤,縱情地綻放,如水中的蓮,如穀底的蘭,簡單、自然、清純。
民國年間的大家李叔同,已經決計皈依佛門了,卻依然念念不忘自己資助學生劉質平之事,甚至在出家前,仍在信中這樣寫道:“餘雖修道念切,然絕不忍置君事度外,此款倘可借到,餘再入山;如不能借到,餘仍就職至君畢業時止。君以後安心求學,勿再過慮,至要至要!”字裏行間,彌漫的盡是人間煙火味的善心,更是大師高尚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