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壽陽的淪陷(下)(1 / 2)

我們上回說到,當北魏帝國壽陽受降部隊的先鋒官奚康生和楊大眼剛剛抵達和壽陽遙遙相對的淮河北岸時,裴叔業突然病死在壽陽城中,終年63歲。裴叔業的突然病故,確實避免了未來和北魏車騎將軍王肅在城中相見的尷尬,從而化解了“壽陽獻降”以及“老裴家一門老小的性命”的風險。史書記載,為了使得“投降”事宜沒有差錯,壽陽軍兵推選裴叔業的侄子裴植擔任“代理豫州州長”,全權負責“壽陽獻降”事宜。

裴植前些天剛從南齊帝國首都逃到壽陽,當然是堅定的投降派。在裴植的主持下,壽陽城大開城門,迎接奚康生和楊大眼進城,裴植還把城門以及庫房的鑰匙全部交與奚康生保管。奚康生進城後,召集城內德高望重的老者,宣布了皇帝元恪的聖旨,安撫賞賜了眾人。同時,任命裴植為兗州刺史、李元護為齊州刺史、席法友為豫州刺史、王世弼為南徐州刺史。至此,壽陽城像一顆熟透了的桃子,掉落在北魏帝國的口袋,多年來北魏帝國和南齊帝國上下拚殺,如今終於在南朝堅固的淮河防線上打開了個缺口,而這一切來得又是這樣的突然和輕鬆。

我曾在“新隆中對”那一章跟大家分析過南方的長江淮河防線的構成,其實在中國的冷兵器時代(甚至在國共內戰中),“守江必守淮”這5個字都是南方割據政權抵抗北方強大勢力的不二法門。

打開中國地形圖我們可以發現,從北向南的黃河、淮河、以及長江,把中國腹地遼闊的平原地帶分割開來。而淮河,正是中國這個季風性氣候國家區分南北的重要分界線,這條線可不像“朝鮮的三八線”那樣是人為畫出來的,而是在千百年的氣候條件下,天然形成的勢力分界線。

學過中學地理的讀者應該知道,從氣候劃分,淮河以北就是北中國,這裏河流較少,冬季氣溫會跌至冰點以下,於是,北中國自然會成為北方騎兵馳騁無敵的戰場;而淮河以南就是南中國,這裏河流縱橫,就算到了冬季,主要的河流也不會封凍,於是北方的騎兵在這裏難以機動,相反南方的水軍卻可以往來遊弋,輕鬆切斷北方的補給,並分割包圍北方敵軍。

在淮河南岸,南朝從西向東設置了義陽(河南信陽),壽陽(安徽壽縣),鍾離(安徽鳳陽縣),盱眙(江蘇盱眙縣)等軍事重鎮。如果南朝能夠鎮守這些軍事據點,當春夏季到來,河流暴漲之時,南朝的水師就可以從長江輕鬆進入淮河,從而徹底封鎖淮河以南的北軍補給線。而此時淮河以南的北方軍隊,則陷入北有淮河,南有長江,東是大海,西為大別山的天然牢籠中去。結局不言自明,這時的北軍必將陷入苦戰,甚至全軍覆沒。

正是這種天然形成的淮河長江立體防線,在春夏季給予南方政權的絕對戰術優勢,導致當年不可一世的北魏世祖拓跋燾盡管揮兵橫掃江淮,飲馬長江,但當春季到來之前,還是忌憚於南朝的反擊態勢,不得已退回淮河以北;而我們的魏孝文帝元宏,則在公元494年南下淮河的作戰中,最終兵敗義陽、鍾離城下,落了個铩羽而歸的下場。

但是在公元500年的這個春天,上帝又一次眷顧了北魏帝國的新任皇帝元恪。由於裴叔業的獻降,壽陽,這個南朝淮河防線中線重鎮,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北魏帝國占領了。

不過,此時此刻,北魏帝國南下淮河的將軍們應該都不輕鬆,由於以壽陽為中心的南齊帝國豫州地區正好位於南齊整條防線的中間位置:壽陽西麵就是北魏數次攻而不克,扼守淮河上遊的義陽(在這裏北軍最易渡河,是通過輜重,南下征戰的最最重要的戰略要地),南麵是受到長江水係支撐的以合肥為中心的一係列軍鎮,東麵則是另一個淮河中遊南岸的軍事重鎮鍾離城。從地圖上看,此時奚康生和楊大眼占據的壽陽城以及其所屬的豫州地區,就像是北魏帝國和南齊帝國沿淮河的千裏戰線中,突出於淮河南岸的一塊“突出部”。更加危險的是,此時正值春季,河流已開始暴漲,北魏剛剛到手的壽陽城必將麵臨南齊帝國暴風雨般的反擊,一場“突出部戰役”即將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