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我們說到蕭衍叛軍終於攻克郢州,全占了江漢平原。吳子陽、陳虎牙等中央援軍在加湖被蕭衍打的大敗,向東退到了江州。
江州我們曾經在“生死時速”的章節提到過,當年南齊原太尉陳顯達就是從江州扯起的反叛大旗,但最終被政府軍擊敗的。江州的州府尋陽城就是我們現在的江西省九江市。從中國地形圖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江州北麵是大別山,西南是幕阜山,南麵是鄱陽湖,東麵是九華山和黃山,長江水道在江州段,似乎被大別山像楔子一樣向南楔成一個V字型,而江州的州府尋陽城就扼守在長江衝出江漢平原的這個咽喉要道之上,曆來是南方荊州勢力和建康中央勢力火星撞地球的兵家必爭之地,上演過多次生死大戰。隻不過江州在南北爭霸的角度看,其戰略地位並不突出(江州是東西溝通的要道,但南北則被大山阻隔,不利於大軍穿行),所以我們在連載中涉及較少。
此時南齊帝國江州刺史正是陳虎牙的老爹陳伯之(我們在以前章節多次提到過陳伯之,他曾經多次率兵和北魏鏖戰)。此時的陳伯之在政府軍郢州大敗的背景下,到底會倒向何方呢?蕭衍沒有糾結,趁大勝之威風,立即在郢州戰役的俘虜中找出陳伯之的親近屬下將領蘇隆之,讓他給陳伯之帶話,敦促其投降。沒想到陳伯之馬上讓蘇隆之回報蕭衍:“我願意投降,但是還請蕭衍大人原地按兵不動,我們具體來探討投降事宜。”得到消息,蕭衍此時對手下將領說:“陳伯之說這種話,就是他還在腳踏兩隻船,我們應該趁他猶豫不決之時,大軍急進相逼,他沒有別的辦法,就非得投降不可!”
從這個外交回合我們不難看出,蕭衍確實是個深諳政治軍事真諦的大梟雄。我們都知道,外交和軍事其是都是政治的延伸,而政治的內涵卻是各個集團的利益取舍和交換,任何把軍事、外交、政治割裂來看的方式方法都是非常有害的。
就拿朝鮮戰爭舉例,我們都知道在中國誌願軍入朝作戰初期那是威風八麵,連戰連勝,基本把聯合國軍打回到38線附近,而此時包括印度在內的許多國家都在努力斡旋中國和聯合國軍在朝鮮停戰,而這些“好意”最終都被中國拒絕,然後我們的誌願軍又連續組織第3、第4、第5次戰役,結果大家應該都比較熟悉,那就是我們並沒有占什麼便宜,反而在5次戰役損失巨大,戰線最終定格在38線附近,然後雙方停停談談打打,直到數年後的最終停戰。正因為此,我看到許多朋友都發出“如果我們在朝鮮戰爭前期大占便宜之時,見好就收,立即展開談判,沒準可以獲得比日後更大的好處……”
這種想法和論調,其實就是沒有看清政治真相的膚淺看法。誠然我們在朝鮮戰爭初期占了很多便宜,但是美軍並沒有遭受重創,我們隻是擊潰而不是殲滅了美軍,所以在這種大前提下,“談判”並不是一個表麵上的“和平契機”,而是被突然被打蒙的美軍的拖延時間的“權宜之計”。就像兩個人打架,弱小的一方冷不丁扇了壯漢一個耳刮子,那個壯漢隻是臉被扇紅,沒斷胳膊沒斷腿,雖然他眼冒金星,但心中又怎能服氣?他又怎能在圍觀群眾的勸阻下不再“大打一架”,找補回來呢?國際政治其實沒什麼神秘,和流氓地痞打架鬥毆沒什麼分別,而且,越是國際上的大國、強國,越是口頭上講法講準則的主流國家,在國際政治的博弈中,越是隻講“叢林法則”,誰的拳頭硬,誰就是法,誰就是準則。法律在政治麵前,就跟如今的聯合國、遮羞布一樣,有用的時候可能會被拿來說事兒,沒用的時候一定會被丟到爪哇國去的啊。
所以我們的毛爺爺那一代領導人當時的決策是英明的,要打就一定打到底,雖然最終沒有把美帝趕進大海(那是實力問題,而不是決策問題),但是如果我們在第1第2次戰役後放棄進攻,傻嗬嗬的去談判的話,那麼第3、第4、第5次戰役還是會發生,上甘嶺戰役還是會打的血肉模糊,隻不過可能會換個地點,換個名稱罷了。而曆史要真是那樣發展,我們除了放棄了一個徹底把敵人打殘打垮、徹底結束戰爭的機會,什麼也不會得到。美國人喘息之後的反撲,絕對不會因為我們“談判”的善意而有絲毫猶豫和憐憫。和平,隻有在雙方達成“再打下去和現在立即談判的效果基本一樣”的共識時,才會真的來到。
所以,我們說蕭衍對陳伯之“進行和平談判”的前提是“要求叛軍停止前進”的說辭嗤之以鼻,就完全展示了蕭衍大政治家的心機。和平不是單單靠“三寸不爛之舌”爭取來的,而是靠真正的實力“壓迫威脅”而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