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2章 易朽的是生命,永存的是激情(1 / 1)

第十三章第6節易朽的是生命,永存的是激情

民族固然是長遠的,個人的生命卻是有限。人生能有幾個大的盼望?人生能有幾個大的理想,經得起破滅?展望前途,到底是光明的,還是不光明的?真是一言難盡。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歲月無情,眼見得時光已催紅了櫻桃,染綠了芭蕉,更是把韶華人生拋在後頭。驀然回首,生命已在不知不覺間步入了最後的時光。在時間老人麵前,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與身份、地位、容貌、內涵都沒有關係,人們看著時間老人從自己的生命中一點點地遠離,想要伸手抓住他,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正如柏楊先生所說:“民族固然是長遠的,個人的生命卻是有限。人生能有幾個大的盼望?人生能有幾個大的理想,經得起破滅?展望前途,到底是光明的,還是不光明的?真是一言難盡。”

確實,在生命麵前我們顯得尤其無力,我們無法讓時間減速,也無法改變終將進入墳墓的結局。人都是輕死貴生的,不少上了年紀的人很怕提到“死”字,但始終沒有人能逃過這一劫,既然如此,何不把那些已經注定的結局看淡些,坦然地麵對呢?

感慨生命的短暫,不是學曹孟德“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歎息,也不是拾蘇東坡“人生如夢”的無奈,更不是看破紅塵的消極頹唐。而是想,人生苦短,生命易逝,今天能健康、自在、安樂地活著,我們就沒有什麼理由不去珍重生命、熱愛生活、好好活著,過好生命中的每一天,將生命演繹得無比燦爛、無比美麗。

她是一個年輕的護士,很多時間都是在病房裏度過,病人床頭的花開花謝讓她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有時候,她甚至覺得病人床頭大朵綻放的花仿佛渾然不知死亡的存在,冰冷的花蕊就像一隻隻嘲弄的眼睛,因此,她一點也不喜歡花。

一天,病房裏一個新來的男孩送給她一盆花,她竟然沒有拒絕。也許是為了他孩子一般的笑容,也許是怕傷害對方的心。從搬進來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他再沒有機會離開這間病房了。

那次,他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溜到外麵玩了,回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她。他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站在她麵前,低著頭一聲不吭。到了傍晚,她的桌上多了一盆三色堇,紫、黃、紅,斑斕交錯,像蝴蝶展翅,又像一張頑皮的鬼臉,旁邊還附著一張小條子:“想知道你不高興的樣子像什麼嗎?”她忍俊不禁。第二天她又收到了他送的一盆太陽花,小小圓圓的紅花,每一朵都是一個燦爛的微笑:“想知道你笑的樣子像什麼嗎?”

後來,他帶她到附近的小花店閑逛,她這才驚奇地知道,世上居然有這麼多種花,玫瑰深紅,康乃馨粉黃,馬蹄蓮幼弱婉轉,鬱金香豔異咄咄,梔子香得動人魂,而七裏香更是攝人心魄。她也驚奇於他談起花時眼裏放出的光,仿佛那裏麵燃燒著生命的激情。

他問:“你愛花嗎?”

“花是無情的,不懂得生命的可貴。”

他微笑著告訴她:“懂得花的人,才會明白花的可敬。”

一個烈日炎炎的中午,她遠遠看見他在住院部的花園裏呆立著,她剛要喊一聲,他聽到了腳步,急切回身,食指掩唇:“噓——”

那是一株矮矮的灌木,綴滿紅色燈籠的小花,此時每一朵花囊都在爆裂,無數花籽四周飛濺,仿佛一場密集的流星雨。他們默默地站著,見證了一場生命最輝煌的曆程。

第二天,他送給她一個花盆,盆裏隻有滿滿的黑土。他微笑著說:“我把昨天撿回來的花籽種在盆裏了,一個月後就會開花。”

三天後,深夜,他床頭的急救鈴聲突然響起。她第一時間衝到病人的身邊,在家屬的眼淚中,她知道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始終保持著奇異的清醒,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像剛剛展翅便遭遇風雪的花朵,漸漸凍凝成化石。

她沒有哭,隻是每天都給那一盆光禿禿的土澆水。後來,她到外地出差一個星期,回來後,發現那盆花不見了。同屋的女伴看見裏麵什麼都沒有種,就把它扔到窗外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她打開桌前久閉的窗,整個人驚呆了——

窗戶下,一個摔成兩半的花盆裏長出了一株瘦瘦的嫩苗,青翠欲滴,還有一個羞澀的含苞,好像一盞燃起的生命之燈。這時,她忽然懂得了生命的真諦。

易朽的是生命,似那轉瞬即謝的花朵,然而永存的,是對生的激情。每一朵勇敢開放的花,都是一個麵對死亡的燦爛微笑。生命之旅,哪怕短如曇花一現,也應當珍惜這僅有一次的生存權利。與其惦記著“流光容易把人拋”,不如在有限的時間裏,讓人生如煙花般絢麗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