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水城
閻良雲著
第一章寒夜
殘雪。
木橋。
寒風如刀，在狂野的深夜施展最精湛的刀法。小橋上躺著一個男子，通紅的臉頰仍不失豐神俊朗，烏黑的頭發緊靠白玉般的雪片，上穿傑克瓊斯大衣，腰係稻草人真皮腰帶，手戴浪琴手表，下穿以純牛仔褲，腳穿棕色保暖皮鞋。
他毫無顧慮地躺著，猶如一個“大”字。隻有粗糙的呼吸聲可以證明他不是一個死人，吐出的白氣很快就在空中凝結。
木橋下的河水汩汩作響，升起一團迷霧，似乎將他置身於仙境，夢中喝著瓊漿玉露，佳人簇擁，快樂無憂。
迷霧總歸幻境，一切都宛如水中破碎的明月。突然，他好像在迷迷糊糊中聽到銀鈴般的嬌聲:“光華！你別什麼事都那麼較真。”
“我就是我，我若改了就不是光華。”
“大家不都這樣嗎？”
“我認為不應該這樣。”
……
朔風依舊，光華還被迷霧托著，仿佛睡在白雲中。鐵扇般的胸膛一起一伏，好像被大石壓著喘不過氣。一陣疾風掠過，帶走了些許煙霧，遊蕩在月亮湖的上空。少時，它跳起最古典的舞步，調皮地竄到明月山，俯視整個月亮城，暗暗自喜。霎時，它儼如青澀的少女，偷偷地看了一眼曼妙的天空，隻見玉盤般的月亮掛在白雲之間，毫無點缺。
月光皎潔，灑在月亮湖上，浮光躍金。同樣澆洗著雪上的光華，如沐冷水浴，是那麼寒冷和刺骨。忽然，他渾身激靈靈一抖，習慣地翻了一個身，發現自己躺在雪地裏，而不是舒服的床上，踉蹌地爬起來，晃晃悠悠，東倒西歪，隻覺得自己頭昏眼花，手酸足軟。頓時，他定一定神，終於踏著亂瓊碎玉，冒著寒風，深一腳淺一腳走向山水人家……
約莫五六分鍾，光華搖搖擺擺地走進第三十棟小區樓，斜著腦袋看著電梯口的顯示數字，攤出一張大手，細著眼睛看了看，將整個手掌都蓋了過去，使勁地壓著，不見數字有任何變化，十分心急。瞬間怫然不悅，手掌已經變成揚起的拳頭，想重擊按鈕。然而，電梯門又開了。於是踉蹌地走進電梯，按下三十，緩慢緩慢轉過身，發現門已經關上。左腿一軟，捱著電梯側壁，紅著臉看著電梯門之間的罅隙，眼神十分迷離和無力。不久，電梯已停，門慢慢向兩側退去。他好像被什麼東西推了一下，莫名的一個跌撞，直接滾出電梯，砸在地上，不覺疼痛，奮力掙紮了幾下，終於站起來，走向自家門口，胡亂開鎖。折騰了半天，牢固的防盜門伴著“嘎吱嘎吱”的響聲開了。他在牆上東摸西摸，如同一個盲人。許久，燈亮了，一個寬敞的大廳展現在他的麵前，各種家具應有盡有。可他看都沒看，隻是習慣性地用腳往後將房門帶上，“砰”。徑直走向臥室，燈也不開，迷迷糊糊地倒在柔軟的床上，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