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的腦袋是空白的。
在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日思夜想的女孩就這麼毫無征兆的出現在眼前,他渾身戰栗,溫暖、驚喜和不安的情緒輪番轟炸他的心髒,以至於呆呆地看著夏諾半天沒有反應。
夏諾剛剛到,背著畫板和在街邊作畫的工具,她在不遠處的長椅旁架起畫板和一些個人作品,很快就有人找她畫素描。
2001年的夏諾17歲還差2個月,精致的小臉帶著稚氣,五官明晰,頭發發式是那個年代十分潮的bobhair,腳下穿著一雙黑白相間的NB慢跑鞋,藏青色牛仔短褲搭配白色棉質背心,兩條腿又長又白,最好看的還是那雙眼睛,幹淨、清澈,像水,卻比水堅硬。
夏諾畫的是速寫,因為在街頭畫畫要速度快,寫實素描花四五個小時沒那個買家願意等,速寫可快多了,一個小時就夠了,而且夏諾是西澤美院的高材生,水平確實高,能讓大部分顧客滿意,有些大方的顧客甚至多給夏諾錢,算是小費。
夏諾畫畫的時候,顧北就在不遠處看著她,看著她的眉眼,看著她畫畫的模樣,安靜,專注,明媚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有一股讓顧北心顫的美感。
就這樣看著等著,顧北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總之等到夏諾給一個人畫完素描,後麵沒有新的顧客,於是顧北強撐著發軟的膝蓋站了起來,走過去。
短短幾十步的路程,顧北走的很艱難,越是接近夏諾,他的心跳就越快,一種類似於打擺子的痙攣讓他手腳不住的發抖,等走到夏諾麵前時,看著夏諾那張熟悉的精致的臉,他感覺全身都要虛脫了。
夏諾神情古怪的看著他,問:“你有事?”
顧北想要笑,但實在是笑不出來;顧北想他不該這麼失態,但實在控製不了自己:“幫我畫一幅畫。”
夏諾說:“速寫50塊。”
顧北點頭說知道。
“你坐好。”夏諾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顧北點頭,然後坐在小折凳上,身體僵硬到動都不動一下,雙眼看著對麵的諾諾,一股暖流充盈在心頭,大腦是非常亂的,完全想不了事,幾次想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生怕嚇到諾諾,這是他上輩子唯一相愛過的女孩呀!
畫畫的時候,夏諾也在打量顧北,發現這個男生像個木頭一樣動都不動一下,臉上的神情也很古怪,於是說:“你可以動的,快畫好了,不會有影響。”
“哦,謝謝了。”顧北露出一個笑容,可惜夏諾根本沒看他,顧北不免有些心焦,他幾次想找話題和諾諾搭訕,可是諾諾不大愛說話,她有股讓人難以靠近的氣場,顧北那張巧舌如簧的嘴巴也無用武之地了。
顧北正黔驢技窮的時候,忽然看見幾輛麵包車在悅方廣場入口的地方停下,車皮上有“城管”兩個字,車門推開,跳下四五個穿著製服的男人。
“走,城管來了!”
顧北立馬反應過來,他非常熟稔的伸手抄起夏諾的三腳架和小折凳,夏諾顯然對這種情況更熟悉,立馬抱著畫板,畫畫工具和幾幅畫直接朝悅方時代廣場後街跑。
“別跑!”
城管們發現夏諾,立馬追了上來。
悅方時代廣場不讓擺攤,而街頭作畫也被算在裏麵,不過夏諾顯然經常被城管圍追堵截,對這一代地形非常熟悉,她和顧北隻要離開悅方時代廣場,就是魚入大海,穿街入巷在低矮雜亂的民居裏繞來繞去像走迷宮,城管們根本追不上。
奔跑的過程中,顧北看著跑在前麵的清澈女孩,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從前,那一個個和夏諾在街頭畫畫被城管追趕的日子,每次都是顧北站在旁邊放哨,夏諾專心畫畫賺錢,遇到城管,兩個人就鑽小巷子,跑呀跑,跑呀跑,跑得滿頭大汗,也因為把城管耍得團團轉而哈哈大笑。
這些美好的回憶湧上心頭,顧北神思飛揚,以至於在該轉彎的地方跑過了頭,直到聽到背後的夏諾喊:“喂!那誰,停住!”,顧北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回去,看著夏諾靠在牆壁上喘氣,小臉上帶著細密的汗水,於是他掏出餐巾紙遞過去:“擦擦。”
夏諾說了句謝謝,擦了擦汗,然後打開黑色NIKE背包裏,把錢全部掏出來,5塊的,10塊的,50的,100的很少,夏諾像個小財奴似的認真的數了數。
數完之後,夏諾從畫板上取下素描遞給顧北,然後攤開手掌心:“你的畫已經畫好了,收你50,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