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三更,此時皇宮內院燈火通明,九轉紅廊之上,宮燈齊齊宛如螢火蟲般璀璨耀眼,禦花園內百花爭豔,花團簇簇,偶有微風乍起,吹落一地綠葉。
禦書房內,少年天子皇甫勁一手托著腮幫,一手把玩著手裏的奏折,劍眉星目,美如冠玉,一身深紫色袍子,腰間鑲九顆上等玉石,衣袖鑲金似邊角,威儀霸氣。
“皇弟你看看這些奏折可都是反對你迎娶太傅府二小姐的折子。”他笑如妖孽,將折子反手扣在龍案上,一旁的太監總管李公公隻恨不得將自個兒縮到最小,隻因那坐在下首花梨木椅上,白衣飄飄的北城王,此時身泛冷意,宛如殺神般駭人。
哎喲,我的主子,你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這北城王是鐵了心要迎娶那位二小姐,你這可是火上澆油啊,李公公暗暗腹誹,將頭垂下,隻恨不得把自己變作牆上的壁畫。
皇甫傲冷哼了一聲,拂袖起身,一手扯著衣袖,提步上前,看也沒看桌上的奏折,銀質麵具後一雙冷冽的眼筆直的迫近皇帝的眸底,帶著幾分固執,他一字一頓的說道:“皇兄,我意已決,此生非上官儀蓮不娶!”
皇甫勁挑了挑眉,舉起案上的茶杯,用蓋子撥了撥水上漂浮的茶葉,漫不經心的反問道:“哦?不知這傳說中的草包究竟有何等的魅力,竟能讓皇弟傾心至此?”
“哼,我偏不告訴你。”皇甫傲輕笑一聲,他的腦海中出現的是那孤立在桃花樹下,衣訣飄飄,美如驚鴻的人兒,隻一眼,便是怦然心動。
“你先看看這折子吧。”皇甫勁隨意的聳了聳肩,將幾道折子往前一推,笑得像隻狐狸,“不少大臣都說北城王學富五車,而那二小姐胸無點墨,配你不得,且上官雲公然抗旨,若再讓其妹代嫁,皇室威嚴何在?”
皇甫傲隨手翻了翻奏折,隱藏在麵具後的臉頓時染上了幾分冷意,他死死捏著折子的一角,指骨微白,“狗屁連篇!他們打的什麼主意我怎會不知道?不就是想嫁入我王府,讓其娘家勢力水漲船高,哼,真以為我北城王是好相與的?”
“皇弟你說,現在該怎麼辦?”皇甫勁摸了摸下巴,故作苦惱的問道,隻是他心底到底謀算著什麼,大概也隻有他們兄弟二人清楚。
皇甫傲直接翻了個白眼,不就是以前他大婚時,自己鬧了個洞房,害得他被皇後,哦不,是太子妃踢下床,顏麵掃地嗎?現在風水輪流轉,這皇兄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不就是想看好戲嗎?
“皇兄,最近我身體抱恙,想來是不能上朝的,請皇兄準許我於府中養病,閉不見客!”皇甫傲冷不防冒出這麼一句話,驚得皇甫勁差點從龍椅上跳了起來。
“皇弟!你……你……”他抬手指向皇甫傲,氣得話都說不清楚,要是北城王真的不上朝,他在朝堂上就是孤立無援,那幫老臣,鐵定又要舊話重提,想要開大選,充實後宮,那到時候,他的皇後不得撥了他的皮!
想到此,皇甫勁趕緊起身,繞過龍案,故作義氣的拍了拍皇甫傲的肩,“皇弟放心,這等小事朕還是能做主的。”
皇甫傲挑了挑眉,饒有興味的盯著這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轉變的兄長,“是嗎?方才皇兄不是還說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嗎?”哼,想看他的好戲,是得付出慘痛的代價的。
“咳,”皇甫勁尷尬的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尖,“朕這不是剛想到嗎?過兩天太後會舉辦一場百花宴,到時候這上官儀蓮必然也是要到場的,隻需要她在宴席之上表現得出彩,這不相配一說自然也做不得數,屆時朕會當眾下旨,讓欽天監算好日子,命你們倆擇日成親,你看如何?”
百花宴嗎?皇甫傲自然知道,這宴會是由太後與皇後聯手舉辦,讓朝中重臣的女眷互相比試,從琴棋書畫到詩詞歌賦,出類拔萃的,或是入得深宮,或是下嫁藩王,這主意倒是不錯,他是絲毫不懷疑儀蓮有拔得頭魁的本事。
皇甫傲點了點頭,抬手撥開了皇甫勁篩在他肩頭的手臂,“如此,弟弟就先謝過皇兄,時辰也不早了,弟弟先行告退。”說完,他直接轉身,頭也沒回的離開了禦書房,隻留下身後的少年天子一人倚靠龍案,欲哭無淚。
“王爺。”靜候在房外的太監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此時,天際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順著雕欄玉砌的瓦簷滴答滴答落下,雨珠成串,太監將一件黑色披風為皇甫傲披上,隨後拿起石階旁的油傘,唰的一聲撐開,“王爺還請小心腳下。”
他弓著身子,將油傘擋在皇甫傲的頭上,為他遮雨,自個兒半邊身體露在外麵,兩人同行而出,行過九轉紅廊,穿過禦花園,走過一條艾青石路,便上了轎子,小廝挑開簾子恭迎皇甫傲上轎,豈料他卻突然停了步子,轉身將目光牢牢鎖在花團錦簇的小花園中,那裏有一株開得正豔的桃花樹,雨水如霧簾,煙雨朦朧中,那朵朵粉色花瓣爭相鬥豔,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