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韻蘿偷偷抬眼看我,我裝作不見,隻等到起身的時候,和她的眼神相碰,她立刻會意。
我正在燈下看書,她推門進來,然後定定的看著我,我笑笑,吩咐梅香上茶。梅香去了,她開口:“如何?”我低頭不回答她,她果然還是太小,沉不住氣,又接著問:“你要怎樣才能答應?”我看了一眼,緩緩的說:“你是真喜歡壽王?”她表情一僵,隨即臉上飄上一兩朵紅雲,垂下眼瞼。頓時我明白了。我想了想,就告訴了她壽王妃曾經要我嫁到壽王府的事情。她的表情變了變,直到聽說我說拒絕了,表情微微放鬆。我淡淡一笑。她端茶抿了抿,我知道她要說話了,於是凝神聽著。她緩緩的說:“那麼,你帶我去壽王府,如何,我代你嫁給壽王,皆大歡喜?”接著,她有略帶諷刺的補充:“你盡管放心,我不會妨礙你嫁入皇家,我雖與你不親,這些年,你對我也不差。不過,我還是喜歡現在的你,那時,不是我強,而是你太弱。”我默默看著她,因為想多聽一點婉然的從前,心裏其實暗中認同。
可惜,說完這番話,也就表示我們達成協議了,她昂首走出我的房間,隻留下空氣中淡淡的茉莉花香。聞到這香味,我心情突然低沉下去,我的第一瓶香水,是雨軒一個月的工資。後來,太忙,漸漸疏遠,在後來,接到他的婚帖。真是“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那瓶香水,我用過一次後,就放著了。
說真的,我希望韻蘿能得到她的幸福。我在暗暗的分析,以壽王夫妻兩的感情,什麼時候提出韻蘿的事情合適,又什麼人來提。
想了一晚上,我想到一個人,就是玉真公主,這位修道的公主,在皇宮的地位是很牢固的,而她又是楊玉環和李隆基的積極撮合人。讓她來提出這個問題,顯然最好。當然,玉真公主不會理睬佩夫人,但是,楊正出麵的話,加上我的話,或許有幾分把握。楊正當然交給韻蘿自己了。說到底,我要做的就是在壽王妃麵前證明,韻蘿善良無比,是玉真公主的意思。韻蘿不愛壽王,她在壽王心中是永遠的。隻要楊玉環請求皇上,那麼,這個事情就容易了。
第二天,我在花園裏,看到韻蘿的時候,她已經在氣定神閑的等我了,眸子裏是和那張稚氣的臉不相襯的城府。我在心裏搖頭,緩步走了過去。然後,我淡淡地說,這件事情,我想了一晚,著實為難。除非玉真公主向壽王妃說明,壽王妃向皇上請旨,否則。。。。。。”我看她的時候,她的眼裏充滿了驚喜,我知道她聽明白了。之所以,拐這麼大個彎,我是不想將來在楊正和佩夫人麵前落下口實,所以點到為止。
第三天的時候,玉真公主果然來了。這次她顯得尤為光彩照人,楊正破例的請韻蘿和我同時去前廳進茶。玉真公主溫和的聊些家常,然後,看似無心的提一句:“韻蘿和婉然都是待嫁之年了?”可有合適人家。楊正忙接口:“多謝公主掛念,都尚未覓到如意的人。”玉真公主想起銀鈴般的笑聲:“這兩孩子,是我看著長大,不如我代為選婿,可好?”楊正恭敬的說:“那真是她們無盡的福氣。”玉真公主看似無意的掃了韻蘿一眼,韻蘿忙低頭行禮,臉上一片羞澀之色,象含苞的玫瑰。我都看呆了。
我和韻蘿告退,就聽到楊正和玉真公主輕輕的談笑聲,聯想到,玉真看我複雜的眼神,還有看楊正的溫暖眼神。估計我。。。。。。娘,玉真公主,還有楊正一定曾經發生過一段情感糾葛,否則玉真怎會終身不嫁。
正在出神的當口,聽到韻蘿冷冷的說話聲:“我有一些屬於你的東西,現在還給你。你到我房間來取。我出閣以後,就剩你,你好自為之。”我看了她的眼睛,突然想笑,她眼睛裏的情感和臉上的冷漠,看起來有些滑稽。我隨即就讓梅香跟著她取回來,她說,要等她走了以後才打開。
梅香取回來以後,是個小匣子,用一把精致的小鎖鎖著。想打開,沒有鑰匙,隻好作罷,隻吩咐梅香收好。
不幾日,楊玉環果真派了人來接韻蘿,要我隨往。我刻意和韻蘿坐一乘轎,上轎之前,我看著街上,看似無意地淡淡說了句:“壽王和王妃感情極好,這一去不會刺激王妃才是。”我看到韻蘿的手緊握著已經發白。我看出她已經聽出我的意思。就不在多言,隻在心裏想著怎樣應付過去。
果真不出所料,壽王妃的眼睛一刻也不曾離開過韻蘿,韻蘿倒也鎮靜自如,應對得體。我不知道楊玉環對韻蘿的心事知道多少,不好開口。這樣不鹹不淡的聊了一會兒,壽王妃突然哭泣起來,口裏隻說:“璦兒可憐,璦兒可憐。”我和韻蘿對視一眼,韻蘿走上輕輕撫著壽王妃的手,被楊玉環反手握住,她帶著淚說:“你一定要伺候好壽王,照顧我的璦兒。”我聽了心裏也酸楚不已,轉眼看韻蘿也紅了眼睛,口裏答道:“王妃放心。璦兒是你兒子,你就是入了觀,也可以常來看。”我輕輕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