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換好衣服重回宴席時,已是一炷香的功夫。這次江聽潮依然人未至笑已傳,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
在座的嘉賓看到棲雲也換了身衣服,立刻心照不宣的哄笑起來,棲雲羞得恨不能馬上縮身地縫。剛想找個沒人的角落立著,江聽潮卻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指著自己的座位邊上伏在棲雲耳邊說道:“你就站那兒等著我。”
星羅稠莊老板羅富禮站起來抱拳道:“恭喜江老板,賀喜江老板,今天不僅奪得報單頭籌,還獨得美人青睞,這不僅是江州百姓的福星,更是我等欽佩羨慕的對象啊!”
江聽潮也笑著抱拳還禮,“羅老板過獎了,區區一兩銀子,江州半數百姓都看不到眼裏,不過是給江州流浪乞兒一頓飽餐的機會,怎比羅老板三萬匹綾羅來得實惠。至於玲瓏姑娘,既是江老爺偏向小侄,聽潮自然也卻之不恭。”
棲雲扭頭看看江老爺,他此時正眯眼捋著胡須,一副十分滿意的模樣,江夫人也趁機嫵媚地瞪了眼他,好像甩掉這個包袱讓二人十分愜意。
聽了江聽潮的話,眾人也終於證實了上午的醉言絕不是玩笑,但江聽潮的話卻似乎又別有深意。區區一兩銀子,對於富足之地的江州來說,的確是半數百姓都看不到眼裏,因此江聽潮自然也不會挨家挨戶去送祈福禮。
那麼若是當街領取,當地富足的家庭自然不屑與乞丐之流為伍,那這二十萬兩銀子,實則可能隻需一半,這就等同於星羅綢裝的報單。星羅稠莊雖則報單三萬匹,但這三萬匹隻可能送至當地有聲望的人家,不可能人人盡得,江聽潮實際上是用另一種手段讓祈福之禮真正惠及百姓。
棲雲對江聽潮的做法立刻欽佩萬分,但另一方麵又隱隱為他擔心,出錢巴結籠絡權貴,好處自不用說,但出錢籠絡貧民乞丐,說難聽點無異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他到底是考慮不周呢還是他真正的不同於其他商人?
思慮正縈繞在腦海之際,棲雲聽江聽潮又補充說:“今天既是為了百姓春種祈福,那祈福之禮自然要落至農耕人家,還請太守出一份今年的春耕賦稅名單,這些百姓也好優先領取祈福禮。”
江老爺立刻撫掌道:“好,我這兩天就將名單送至你江府,此外領取銀兩的當日,我會派人過去幫你做一份領取登記,這福澤百姓的事,一定得刻上我們江州的萬民錄。”
兩人一唱一和,倒是給江州的富賈劣紳們補足了刀,不交稅的,富得流油的,連小便宜都想貪占的,聽他們這麼一說,都默不作聲了,即便一兩,這些人也半點份都沒有。
棲雲不禁捂著嘴輕笑起來,江聽潮扭頭看向她,又補充說:“玲瓏既是官家千金,流落至此已屬可憐,罪臣之女不宜久留官家,聽潮一介商人,自不會在意出身,不若讓玲瓏到我江府伺候著,也了卻了老爺夫人一樁心事。”
“好,聽潮,我就喜歡你這爽利的性格,玲瓏在我江府半載,江府從未把她當丫頭看待,去了你那裏,你可也不能太委屈了她。”江老爺的一番囑托,立刻讓棲雲寒涼的心變得暖呼呼的,雖然當初為了一口飯吃流落江府,但也真沾了玲瓏的光,日子過得比在長樂坊舒服多了。
“今日雖像避瘟疫一樣將我往外推,但能看出來江老爺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照看我,看來生前多積福,確實有好處,白老爺在天之靈也深感欣慰了吧!”棲雲望向江聽潮。
江聽潮立刻回應道:“太守放心,玲瓏聰穎機敏,聽潮自然不會虧待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