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崩塌所掀起的塵土,在雨水的作用下逐漸沉降。得益於兩側峭壁過半的傾毀,十八彎的混戰終告段落。
艾露緊抓這來之不易的喘息機會,帶著剩餘的蜂卒飛快退守到彎外的高坡上駐足遠觀,卻發現形勢依舊嚴峻。
且不說那仍然望不到頭的吞麻海滋生了多少絕望,就眼下這看似堵得嚴實的彎口,都實在叫人放不下心。
畢竟那些高矮不一的巨石所疊成的壁壘,隻敢在人類麵前自詡高不可攀,一旦對手換成了骨猿,它們便老實得如同平地。
然而,真正叫艾露不安的卻並非那無論如何都將麵對的軍勢,而是內心深處冒出的一絲異樣。
為什麼敵方會突然停止進攻?
她不明白。
按說就算山石將整個彎口的吞麻都壓得翻不了身,那彎外未被波及的家夥們呢?不是該繼續翻越亂石堆長驅直入進來嗎?但對方沒有,不是不能,而是沒有。所以它們在等待什麼?集結人馬?還是有著不為人知的謀劃?
帶著這樣的疑問,她嗑了塊黑玉,這種巧克力可以強化視力,讓人更清晰地捕捉彎口的動態,憑此功效,她很快將些蛛絲馬跡收入眼簾。
首先,是不少碎石子的滾動。
這很正常,畢竟無論多麼嚴重的地形崩塌,如果沒有運的介入,都是會被王障抑製的。
換言之,這些巨石的墜落雖然由原始蜂造成,但其作用方式是自然下落,過程裏再無外運幹涉,因而即便壓埋了無數骨猿,也根本傷不了它們分毫。
既然傷不了,這些遭罪的家夥們自不會坐以待斃,它們設法脫身,也就理所應當地會攪出些鬆動的石子來。
然而要逃出“五指山”的壓製,談何容易。
雖說在王障的抑製下,鏡下界的地形變動無法傷到附運物種,但其本身的物理性質總還是在的,掉進水裏會缺氧,落下高樓會摔傷,那麼多的山岩份量不容小覷,實打實壓在身上,不具備力拔山河的氣力就想翻身,基本不可能。
骨猿能耐確實不小,但還沒變態到那種程度,隻是它們成群結隊而來,如果外麵的同伴舍得幫手挖掘,恢複自由倒也不是不可能,但這就中了艾露的緩兵之計。
她巴不得如此,可惜事況的發展卻大相徑庭。
那些推進到彎口的猿群利索地爬上亂石堆後,便像發神經似的抖動起來,它們抖著抖著忽然散了架,骸骨碎落在石堆的表麵,稍時即為之覆上了層白白的“骨衣”。
這是在做什麼?
艾露有種不好的預感。
事到如今,她已基本弄清楚了敵獸的行為機製。
它們的顱腔內寄生著名為“吞麻”的肉泥狀生物,這東西無固定形態,能伸出肉肢作為筋脈或韌帶來連接關節,從而驅動整具猿骸為其戰鬥。
而骸骨呢,則來自鏡麵戰爭的犧牲者,一種被稱為“魈童”的集群性厄類,其高機動性為吞麻所繼承,才織就出當下的恐怖惡夢。
如此惡夢,居然隨著散架的持續而有著自行瓦解的趨勢,那意味著什麼?時來運轉了?
不!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