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奶媽腰痛早早的睡下了,要不她就算豁出老命也決不允許她深更半夜出門,照她看來這種事簡直粗鄙到連鄉下姑娘也做不出來。
她躡手躡腳的穿上衣服以防驚醒睡在旁邊小床上的鶯時,伺候她的一共有四個丫鬟,雖然她們當著她的麵總是滿嘴奉承一副甜蜜乖巧的樣子,可她一個都不信任,她行事張揚又很少顧及別人的感受,這讓她注定得不到女人的友誼,在京城裏她壓根沒什麼要好的女性朋友,屈指可數的那幾個也都是個性十分憨厚甚至有點蠢的。
她輕輕的帶上房門去東廂找到了範越,這個他爹視為心腹的人也恰好是她的心腹,他與別人不同的是無論她想做什麼他都會幫著實現卻從來不會評判這事是不是道德是不是正確,好像李瑾的意願才是他唯一願意遵循的標準至於是非對錯壓根不重要。即便如此,李瑾在對他說出自己的請求時內心還是忐忑不已,畢竟這事太出格了。
有那麼一瞬間李瑾在他眼裏似乎看到了失落,可此時她心裏隻在意他願不願意陪自己去找江城,其它的她都無暇顧及了。
失望隻是一閃而過,範越是個善於控製情緒的人,他馬上又變得平靜起來,用醇厚的嗓音回道“讓別人看見,小姐的名聲就全毀了,容在下給您拿件披風”說完他便回屋去了,不一會兒高大的身影便又重新回到李瑾眼前。
披風是範越的,很長,李瑾穿上後,下擺托在地上,把寬大的帽子帶上後,半張臉都被遮住了,好像隱入了夜色裏,兩人一人一騎的出門了,有範越在前麵應付,家丁們自然都不會多問。
長安城宵禁以後不允許行人在外麵遊蕩,但這是京城的北區,達官貴人眾多,負責長安北區治安的北部尉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北區即使在深更半夜,街上也時常遊蕩著三三兩兩的醉漢或是還沒盡興的紈絝子弟,可今天寬闊的朱雀大街竟然連一個人影也沒有,李瑾覺得有些反常,可她沒有心思深想,馬上就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後又接著想關於江城的事了。
到了江府以後,李瑾讓範越在門口候著,自己獨自進去,問了閽者才知道江城還沒睡正在書房與幾個大人商討國事呢,李瑾覺得慶幸,這樣她就有充足的時間安撫自己慌亂的心緒了。
閽者把她帶到一間會客的雅室,她在心裏不斷的合計著待會兒要怎麼跟江城說,她甚至把每一句話的順序都想好了,準備好以後她就巴不得能馬上見到江城,激動的情緒已經讓她把名聲和矜持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她走出雅室,來到了書房隔壁的廂房,她對江府的熟悉程度不亞於這裏的管家,她喜歡這裏的一屋一舍一草一木,她曾無數次的夢想過嫁到這裏以及嫁過來後的日常生活。
隔壁的書房傳來隱隱約約的爭論聲,李瑾實在壓製不住內心的渴望,雖然她三天前才見過江城,可情緒上經過這幾個時辰強烈的起伏跌宕後,她十分想念他,她用手指輕輕的在窗紙上捅了個洞,眯著眼睛往裏看。
室內燭火通明,十來個人有坐著的有站著的,都是朝中的重臣,雖然是深夜私下裏的集會,可大家的神情依然十分嚴肅,李瑾用目光在人群中焦急的搜索江城大人,深怕他被別人擋住,謝天謝地!他沒有,李瑾的心一陣狂喜,他正坐在椅子上認真的聽曾修能的爹曾慶榮講話,他身著一領深青色直裾,和雪白的襯衣搭配的非常完美,一雙溫柔的大眼睛亮亮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讓本來就白淨的臉龐更白淨了,烏黑柔順的頭發整齊的梳到頭頂綰在玉冠裏,最讓李瑾著迷的還是他的嗓音,溫厚有磁性很有男人味,她永遠忘不了這聲音帶給她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