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非讓小吏帶著到衙門各處看了一圈,最後來到一間大屋前。元非聽到裏麵隱約傳來人聲,於是便問:“這是何處?”
小吏答道:“回元大人,這是二堂的偏殿,是專門接待訪客的屋子。”
元非想起來喻祺鈞讓一個名叫趙興的司貨在偏殿接待訪客,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偏殿的門突然打開,一個人“哼”了一聲,怒氣衝衝地往外走。另外一個人在後麵追了出來,口中喊道:“雷大人,雷大人……”
元非一看,這前麵走著的人身著宦官的服飾,麵白無須,顯然是宮裏的人。後麵的人三十出頭的模樣,一臉的汗,身著太倉衙門的官服,應該就是那趙興了。
這時,從屋內出來的兩人也看到了元非,都停下了腳步。
元非身邊的小吏急忙走上前去,介紹道:“兩位大人,這位是今日剛剛上任的太倉丞,元非元大人。”
又對元非說道:“這位是宮裏的尚食官雷深,雷大人。”這姓雷的宦官又哼了一聲,雙目微抬,並不看向元非。
那小吏正要繼續介紹下去,那趙興搶前一步,跪下施禮道:“下官趙興,是太倉府的司貨。”
元非抬手虛扶了一下,那趙興就站了起來。元非又看了看那雷宦官,見那人仍然望著天,心中有些不快,不過他深知皇帝身邊的人決不能隨意得罪,於是就問道:“趙司貨,發生了什麼事?”
那趙興滿臉苦相,瞄了一眼雷宦官,然後對元非說道:“元大人,是這樣的。雷大人適才來到太倉府找喻大人,喻大人有要事,就囑下官接待雷大人。雷大人坐下之後,下官讓人奉了茶,那可是今年南越上貢的新茶,雷大人喝了之後也是讚不絕口。下官於是就讓人包了一點給雷大人帶回宮去慢慢喝。”
元非聽趙興說了一大段,都是些旁枝末節,不知所雲,於是微微咳了一下,打斷趙興,道:“呃,趙司貨,那麼雷大人為何生氣啊?”
趙興猶豫了一下,那雷宦官不樂意了,說道:“趙興,剛才你不是挺能說的嗎?怎麼現在啞巴了?”
趙興看了雷宦官一眼,又看了元非一眼,還是躊躇不語。那雷宦官似是極度不耐,抬步就要走。元非連忙伸手攔住了雷宦官,同時對趙興道:“趙司貨,你再不說,雷大人就更生氣了。”
趙興隻好將原委當麵說了出來。
原來這雷宦官是為了給始皇帝買一支千年人參而來的。像千年人參這種貴重的物品,通常宮裏是不會有備用的錢的,隻能按需向太倉衙門提出請求。太倉衙門會根據這個請求是否必需,還有價格是否合適來決定批錢或不批錢。
趙興和雷宦官的爭執就在於:一根上好的三兩左右的千年人參,市價隻要十萬錢左右,可這雷宦官找來的這根,卻是要三十萬錢。這多出來的二十萬錢,都足夠一戶普通人家過十年的了。
麵對這個價格,趙興當然沒有批,那雷宦官於是就不依不饒起來,一會兒說要到皇帝麵前告趙興,一會兒又說要見喻祺鈞,一會兒又說要稟報少府卿萬大人,讓萬大人找太倉衙門算賬。
其實趙興和這雷宦官乃份屬平級,可是雷宦官是皇帝身邊的人,每日準備皇帝的飲食的,和宮外的小官有很大的區別,因此趙興對雷宦官極為客氣。
元非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中間有些人要賺錢,不過竟然以市價三倍的價錢去買,也是十分膽大的了。他嗬嗬一笑,對雷宦官說道:“雷大人,莫生氣。給皇上的千年人參,自然是頂重要的事,決不能耽誤了。”
雷宦官一聽元非這口氣,仿佛是同意買了,頓時喜笑顏開,對元非道:“呀!沒想到元大人年紀輕輕,竟然如此通情達理,比某些活了大半輩子的小人強多了。”說著還斜眼瞄了一下趙興,趙興隻好低著頭裝作沒看到。
元非笑道:“哪裏哪裏,下官初來乍到的,比不上雷大人侍奉皇上多年。今後有關於皇上的事情,盡管來找下官,下官定當盡力而為的。”
雷宦官滿麵笑容,說道:“元大人,既然如此,下官就提前寫過了。”頓了一下,又道:“那麼,元大人,可否讓人抬錢出來了呀?”
元非抽了一口涼氣,驚訝地問道:“啊?什麼錢?”
雷宦官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片刻才道:“元大人,裝什麼糊塗?下官說的是去買千年人參的那三十萬錢哪!”
元非一拍額頭,道:“呀!下官每跟大人說麼?這錢是不能批的呀!”
雷宦官麵色沉了下來,陰惻惻地道:“元大人,你以為這是隨便說笑的麼?這可是給皇上準備的千年人參!”
元非忙道:“雷大人誤會了,下官當然不是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