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五皇子由伾(1 / 2)

元非負手走在渭河岸邊,看著兩岸的青年男女。其實元非自己也是一個青年男子,但是他總覺得自己放佛已經好幾十歲了。終日生活在陰謀政治中的人,心裏確實比別人老得快。

元非且看且行,走得時快時慢,但他知道顧如初會一直在自己的身後跟著。

他心裏很感激這些一直在他身邊的人:李玘,蒙止兩位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就不用說了,還有王首、萬子卉、目濂這些振鷺社的“老人”,夏寧熹這個紅顏知己,顧如初和他的探子們,當然最重要的,是丞相李斯。對元非來說,李斯是老師,更像是自己的祖父。

元非走到一座橋前,橋頭的石碑上刻著:“落馬橋”。

元非回頭對顧如初笑道:“如初,八年前,我就是從這座橋進城的。”

顧如初也笑道:“如初很好奇,那時候公子心裏在想什麼呢?”

元非道:“那時候年紀太小,不知道天高地厚,總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既然跟著廷尉李大人來了鹹陽,就要做出一番大事業來,讓母親和大哥大姐看看。”

說到這裏,元非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顧如初對元嬋那件事稍有了解,知道他想起了家人,因此也識趣地不再說話,讓元非一個人去思考。

從前,元非還是一個小角色的時候,盡管振鷺社風生水起,卻還未曾引起諸位皇子的重視。後來他幫助胡亥將勢力漸漸擴大,他自己慢慢地越來越顯眼了。

特別是他做了太倉衙門的重臣之後,上門來巴結他的人,和來試探他的人越來越多。伍健等人還算是明著來的,那恒山郡的人就不知道背後還有什麼故事了。出了這些事情,元非還時時擔心躺在十皇子府的那位司家話事人金三醒過來,那將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他不是沒想過派人將金三幹掉,以丞相的眼線和胡亥的勢力要做到這件事恐怕不是難事。但是,萬一被司家查出來,勢必引起最恐怖的報複,到時候,二十八皇子府,丞相府,怕是一個都不能幸免。

在現在這個階段,胡亥並非是最出風頭的皇子,瓊和司家的冷箭還沒有對準胡亥,因此元非覺得沒有那個必要去冒險。

李斯曾經警告過元非,要淌這趟渾水,就要做好準備付出代價。家人已經全部逝去,下一個將是誰?元非不得不謹慎再謹慎,他的對手都不是普通人,他決不能讓哪怕一個親人和朋友因為他的過錯而失去生命了。

走著走著,前方來了兩個人。元非想著自己的事情,並沒有注意,還是顧如初在他身後輕聲地說了一句:“五皇子的人。”

元非裝作不經意間轉過頭,見到了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麵孔——英布。

英布此刻正陪著一個四十來歲的青衫人從對麵走來。那青衫人目圓口闊,看上去像是一個民間唱戲的人偶,頗為可笑。

但是元非知道:這人就是五皇子由伾身邊的首席謀士,董求檀。在閻欽來到之前,五皇子所有的事務都要谘詢此人,因此,五皇子在朝多年的經營,幾乎都是來自此人的謀劃。能讓由伾成為第一個除了皇長子以外上朝的皇子,能幫著由伾上下活動,拓展勢力,此人的才智心計絕對不可小覷。

這個厲害的人眼看走到了元非的麵前,對著元非拱手施禮問道:“請問對麵來的可是太倉丞元大人?”

元非心情煩悶,不欲與五皇子的人虛與委蛇,因此說道:“這位先生,你認錯人了。”說完就要走。

不想董求檀卻手臂一伸,在空中虛攔,同時說道:“元大人這又是何必?難道還怕二十八皇子責怪您不成?”

元非心中微有怒意,卻明白這其實是董求檀的激將法,於是道:“先生說什麼?在下隻是普通路人,哪裏認得皇子?”說罷,根本不看董求檀,抬腿就走。

董求檀的手還橫在空中,眼看就要撞上元非,卻突然收了回去,就在元非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突然在元非身後“哈哈”一笑,然後說道:“元大人,一個人總是執著於自己的天地,終究是太狹小,不如時常走出去看看別人的,說不定還能有所啟發呢?”

元非的腳步慢了下來,他細細思索董求檀的這句話,發覺他說的正是眼下的情勢。自己眼下碰到很多難題,想來想去都沒有良方。董求檀說的也許有點道理,如果換個角度思考問題,說不定很多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想到這裏,元非回過頭看著董求檀,發現董求檀也在微笑地看著他。見元非回頭,董求檀立即走上來笑道:“元大人,請恕在下失言。”

元非不是小器之人,況且董求檀說話一針見血,確有道理。他擺擺手:“不必,請問先生來找元某,所謂何事?

董求檀見元非並不因自己出言不遜而氣惱,反而因自己的一席話而轉變了態度,於是心中對這年輕的重臣多了一絲好感,聞言說道:“敝上久聞元大人賢名,望能一見。”

元非早料到董求檀此番前來,是因為五皇子要見自己,因此並不覺驚訝,道:“蒙五皇子厚愛,元非自當前往拜見,還請先生代為約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