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軻聽到這聲清鳴,心知這是如初大哥發出來的信號,那邊解決了楊四民,告知這邊可以動手了。雖然顧軻不知道如初大哥是如何將這武功奇高的楊四民解決掉的,但是現在可是輪到自己了。
吳惟遠舉著油燈的手微微有點顫抖,不過他眼神中有一種狂熱,這讓他對有可能發生的結果毫不畏懼。王立誠也很緊張,但他和吳惟遠一樣,並看不出有絲毫害怕。他正忙著將剛才兩人改過的那些賬本混入牆角的那一大堆賬本中去。
甚至在顧軻一手點了王立誠的穴道,另一隻手又握住吳惟遠舉燈的右手時,這兩人仍然沒有完全弄清狀況。
顧軻對呆若木雞的兩人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端著那盞燈走過去將門打開,然後立在一旁。
元非已經站在門口,侍衛們都站在三丈遠左右。顧軻手上的燈被風吹得一閃一閃的,使得元非微笑著的臉忽明忽暗。他滿意地看了顧軻一眼,然後道:“將王大人的穴道解開吧。”
顧軻端著燈走過去,一指點在王立誠的肋下,王立誠腳下一個踉蹌,腿一軟就往地上坐去。
元非上前一步拉住了王立誠,口中笑道:“委屈二位了。請坐下說話吧。”說完用手示意了一下。
王吳二人又對視一眼,然後緩緩坐了下來,俱覺自己就像冷水煮的青蛙,正悠然自得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熟了。
元非示意顧軻將門關起來,然後走到小屋的正中央,說道:“同僚這些時日,本官可曾虧待過二位?”
王吳二人警惕地看著元非,沒有任何反應。
元非道:“無妨,本官自問處事公正,對二位也是體恤有加,尤其是王大人。本官的朋友說,王大人府上每夜都熱鬧得很哪,是麼?”
王立誠的臉刷得就紅了,別過臉去了。吳惟遠則瞪著王立誠哼了一聲。
元非又道:“二位的人品和才幹,本官是讚賞有加的。隻是今晚的事,鬧出區隻能是抄家滅族,二位就算不惜自己的性命,難道家中妻兒父老的性命也不要了嗎?”
吳惟遠突然站起來冷笑道:“元大人不用在這裏嚇唬我等。喻大人麵前,自有分曉。”
元非驚詫地看著吳惟遠,心道你果然天真,我怎麼可能把你們交給喻祺鈞呢?因說道:“吳大人,你真覺得喻大人背得起嗎?”
吳惟遠剛才說到喻祺鈞也後悔了,他並不知道元非對幾人的關係已很了解,他後悔是因為他意識到這時候把喻祺鈞牽扯進來有失明智,於是道:“那,就送到衛尉府,讓章大人評判。”
元非猛然想到章邯到盧江郡送信時扮成的丫鬟模樣,嘴唇抿起,忍住笑意說道:“吳大人,同樣的案子,先王在位時曾有一樁,你還記得嗎?”
吳惟遠和王立誠同時打了一個哆嗦。那樁案子確實是大秦朝堂的一件大事,犯案的是莊襄王一個愛姬的兄長,事發後被悄悄地腰斬,家裏幾十口人被亂棍打死,據說整個院子都是模糊的血肉,最後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人來。
吳惟遠哼道:“這些往事,下官等不太記得了。不如元大人告訴下官等今夜您前來司信處所為何事?”說完一雙眼直瞪著元非。王立誠卻隻是垂眼看著地上,不敢看元非。
這時,顧軻已經將王立誠藏在牆角裏的幾本翻過了的賬翻了出來,堆在元非腳邊。元非隨手拿起一本,問道:“本官希望二位大人為本官詳細講解一番,篡改在何處?為何要篡改?誰人在背後指使?哪些郡的稅糧出了問題?若二位能給本官解答這些疑惑,本官可以當今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吳惟遠仰頭哈哈笑道:“元大人,若您問下官皇上在哪兒,恐怕下官都能說得出來,但若您要問賬本的事,下官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元非側目看了一眼王立誠,見王立誠飛快地抬頭看了吳惟遠一眼,又低了頭,呼吸有點急促,卻沒有說話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元非站起來,歎道:“唉,本官無法保得住二位了。”又道:“小軻,開門吧,讓衛尉府的侍衛們進來,把人和賬本帶走。”
顧軻聞言微一垂首,開了門走向十丈外的侍衛。元非則又歎了口氣,也轉過身去。
這時候,吳惟遠突然大叫一聲:“呔!”
元非轉過頭來,卻見吳惟遠手中緊握著一把匕首,此刻這把匕首正緊緊抵在他自己的脖頸處。吳惟遠看著元非,雙眼又出現了那種狂熱,隻聽得他用微微顫抖地聲音說道:“吾乃君子,怎可落於小人之手?”又看著王立誠道:“立誠兄,你我同在公子帳下十年,如今小弟先走一步,黃泉路上,我等著你!”說罷手腕一抖,匕首就朝脖子抹了去。
元非深恨自己沒有龍且那手隔空點穴的本事,盡管他已經搶下了吳惟遠手中的匕首,還是讓吳惟遠在自己的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