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是和我腳前腳後上的班,她是中專學園林的,正常的,我們單位都不能收,大專的,本科的有的是,能要你一個中專生?可能是她家找了人,托到我爸那兒了,我爸才同意她參加考試。
出人意料的是,她考了一個第一名。不知出了一點啥差子,等了好一段時間,她才和小孫一起上了班。
小水、小孫剛上班的時候,和我一個辦公室,都在技術科,我和小水處得還行,感到她開朗、熱情,和我的性格形成一個互補。小孫不行,太傲,沒有人入她的眼。
沒幾天,小孫先走了。
沒到一個月,我爸把小水調到財務室,當出納去了。
你說你衝她是科班出身,才招用了她,你又把她當成一個出納,那她那兩年的專業知識不白學了!
一定要用出納的話,你再招聘一個學財務的多好,省得小水接出納吭吭吃吃的那麼費勁?往稅務報個表,往家裏打四五次電話也搞不明白。
我把這個想法當我爸說了,我爸隻是說工作需要。
——甩大粒丸,純粹是甩大粒丸!
你說工作需要就需要,你說不需要就不需要,還不是你嘴上會氣兒的?當官的都會玩這一套,我爸也不例外,和他兒子還打官腔呢!
我和她畢竟在一個辦公室呆過,我多多少少地有點兒迷她。
她白皙,個兒不高,我覺得她很配我。
——讓我爸“收去了”?
她和我爸有關係?能嗎?我怎麼一點兒沒看出來?
她要和我爸有關係,他們倆能差三十多歲,小水初中畢業考的中專,她充其量不過十八歲,我爸他媽的挺有魅力啊!
不能吧,我爸那麼正的人,還能那樣?
安主任她們盡能扯這類的蛋!
聽她說她‘隨軍’時有的這個綠綠,不等於她和我爸沒有關係,她是我爸的“答應”,那是在大麵上;背地裏,我爸是她的答應吧。在單位,書記都沒有她說了算,一些事,她要說“不行吧”,雖然笑滋滋地說的,可是,就不行。
我爸串她的氣管,回她的音兒,也說不行,誰敢不聽?
書記你別幹政!
我要看看小水去,要是讓我爸“收了去”,那就不在人世間了,怎麼著,我也要送她一送。
再有,安主任她不明就裏,以為小水的死是我爸在作祟,其實,就我知道,要真有作祟者,就是那個害了我爸,又想害我的惡鬼,絕不能是我爸!
我爸那麼善良的人,能幹出那種事兒來?
我爸是不是真跟小水,還不好說呢!
你象綠綠,和我爸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我爸就是喜歡她,完全展現一種父愛,這有什麼呢?
難道向綠綠展現的東西,就不能向小水展現嗎?太有這種可能了,至於象安答應說得那麼難聽嗎?
“那這杯奶昔怎麼辦?”綠綠把她要來的那杯奶昔舉給我。
“問問他們能不能封上口?”
綠綠說,“能。”
“能,你就讓他們封上,你帶回學校去喝。”
“那你不喝了,小紅哥哥?”
“哥不喝了,哥哥要去單位苗甫看看去,那裏出事了。桌上你媽放下付賬的錢,你用它把這裏的帳結了,你就回學校。”
“嗯哪。”綠綠答道。
“你千萬要回學校啊,不可在這裏逗留。”
綠綠應聲。
我都走出了“談話”的門,上了道攔住一輛出租車,又說“對不起”放棄了,返身又回去了,等著綠綠結完了帳,和她一起走了出來。
我深切地體會到,有時候,人比鬼可怕。
我趕到西北山我們單位苗圃的時候,小水已經沒救了。
或者一開始就沒救了。送苗木的重載貨車的大廂板,無緣無故地開了扣兒,翻轉了下來,正好砸在大廂板旁側水阮玲的頭上,那一下子就能把她的頭骨砸碎了,把她的腦漿砸個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