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給癱子治“病”很容易,揮揮手,讓花相容和她那個幫手離開就完事了,但那也太簡單了吧?!
更有可能露出是我在背後搞鬼的馬腳,怎麼也得有個儀式有點兒動作,象跳大神似的。
但我沒看過真跳大神的,看過一個小品,叫《神調》,兩個演員都很著名,連說帶唱,邊捂紮帶比劃的。
我相信那兩個演員是真看過跳大神的,要不,上哪兒學那一出?另外,他們麵對全國觀眾,這裏得有多少是看過跳大神的,你要整不象了,不找著挨罵?
我在腦子裏回憶著他們的動作、表情,認為自己差不多了,可以稀裏糊塗地模仿一下時,又一個問題出現了:
跳大神,都得有個二神,一叫一應,如同相聲,一個捧哏兒的,一個逗哏兒的。那才夠局勢,雖然不必真說什麼,但這架式得拉開,老薩滿的規矩不能壞了。
再者,讓人看著也不象,要唬人,就得創造神秘的色彩。所有唬人的把戲,包括變魔術,概莫能外!
小波?小孩伢子能行嗎?能配合好我嗎?
我對著小波的耳朵說,“波”,我這麼一稱呼她,她混身一抖。
過後她對我說,你一聲“波”叫得那個肉麻,我混身一抖,掉下滿地皮粒兒!
——有那麼誇張嗎?
我在那種場合下,那種氛圍中,沒必要裝嗲犯賤吧?!隻不過圖個省事,說個“小”字,口型太大,容易被癱子通過辨口型,知道我對小波說什麼。
一進屋,癱子就瞪個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我,我相信他懂得“口型學”,這家夥是何種來曆呢?
我說“波”,小波一哆嗦,轉臉看我,我的頭往她後邊轉,她的頭也偏轉過來,這樣,就遮擋住癱子看我的口型了。
一切遮擋完比,我用口型問,“小波,你看過跳大神的沒?”
“看過。”
“嗯?奶嗎?”
“小品。”謔,她也是小品級別,但也行。
“但我不會唱。”小孩子就是機靈。“沾點就犯”,我一說跳大神,她就知道我幹啥!
我說,“不用唱,哼哼就行!”
唱,得唱出內容來,咱知道啥內容?就得哼哼。
小波就哼哼起來,她意思是我這樣哼哼行不行?我在她耳邊大加鼓勵,“對!對!就這樣哼哼,繼續哼哼,往癱子跟前走!”
小波就晃晃悠悠地“下場”了,那小步兒還真是那麼回事,象蹚著一縷雲一樣,就那麼哼哼嘰嘰地“走下山來”,錯了!你是二神,小波!
講話了,你是配角,我是主角,我是朱時茂,你是陳佩斯,你可別搞反了!
可是,小波根本不管我,我又不能把這話講出來,隻好學著她的步伐,踩著她的節奏,也哼哼嘰嘰“下場”了。
正經跳大神的,可能在跳之前,都要說些什麼,吆喝兩句,可是,我不會,也來不及了,唯小波的動作行為為準吧。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你開出什麼方,病人就吃什麼藥。為主是你得把病給人家治好了,不有那麼一句話,叫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嘛!
你唱的再好,走的再浪,治不好病,也是白搭;你就磕磕絆絆蹚著步走,走一步放個屁,把人家病治好了,就把你的這種步伐,一步一個屁,當成規範了——要真那樣,這跳神一般人還學不去呢,誰有本事,走一步放一個屁?
閑話少說,集中注意力,跟著小波走!
小波走到癱子跟前,開始繞圈兒,她那哼哼,也不是單純的哼哼,是有旋律的。我聽著有些東北《搖籃曲》的味道。
可能小時,羅奶總給她哼這首搖藍曲,催她入眠,現在,她就把這個曲子哼了出來。
《搖籃曲》的曲調,確實有催眠作用,經小波一演化,催眠的味道更濃了,圍著癱子繞到第三圈的時候,我看癱子的眼睛瞪得不那麼圓了,有些迷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