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芳齡二八,生於尋常的人家,小門小戶裏的閨閣小姐確實應該是小家碧玉,但她並非他想象中的樣子。她,淡漠,靜遠,飽讀詩書,有幾分不屬於女子的氣魄,實屬罕見的女子。也許是沒什麼可以放在心上的吧。
初次見麵並不是大婚的晚上,而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她身著男裝青袍臨江而立,似是在看那激起的水花,若有所思的立在那裏半響,春寒料峭的季節,她穿得有些單薄,原本身子就瘦弱,在那裏卻異常堅定,似乎在漫長而又沒有目的的等待。
就是這樣一個弱小的臨江而立,迎風而佇的身姿如同她的固執嵌進他的心裏。小小的女子隻憑一個姿勢讓他歎服,果然,這才是他命裏的妻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固執地等她回身,也許純粹是為了見一麵三日之後將進府的妻子。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在她一轉身的一霎那,心裏莫名的歎一口氣,竟然是她。
那絕對是個美麗的女人,每一處都是恰到好處的精致,可是那一身沉穩,悠遠,無半點嫵媚,妖嬈。甚至有些冷清肅殺,哪裏有一星半點的小家子之氣。甚至讓他覺得眼前的實屬一位濁世佳公子,也是應該的。
他沒有一點留戀的轉身離開了。
大婚的那天,並不十分轟動。長長的迎親隊伍在他冷清的神情中,樂聲也顯示不出什麼熱鬧的氛圍。而他就在一旁看著她沉著、冷靜的拜別父母:“女兒多謝父親,母親的養育之恩。”一字一句緩緩道出,沒有哭泣,沒有過多不舍。
而他的嶽父大人淡若往常:“奕兒嫁為人妻,盡孝行善即可,不必掛念家中。老夫唯你一個女兒,如今已妥善婚嫁。不日為父將攜兒母雲遊四方,家中的一切事宜仍是交由你來打點,那些且算作是你的陪嫁吧。”
如此風輕雲淡,卻生生將那潛藏的巨大商鋪一並交給了她。這不是她想要的,但是總是有用的吧,所以默應了。
倒是嶽母淚光點點,戀戀不舍,握上她的手細細叮嚀:“奕兒,隻需謹記你父親的教導即可。應王是你命中之夫,不日顏兒將來照顧你,你自己多加注意身體,我與你父親也就了無牽掛了。從小到大,你不曾提過什麼要求,母親和父親這次應了你,如你所願。以後的路,你千萬小心才是。”
“是。女兒不孝,多謝父親、母親。亦兒定當不負重望。”她低低地應了一聲,似是歎息。夏家再也不能與皇族兩相欠了,這麼多年的教養不過是為了今天。
她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出了家門。期間她不曾留戀過他的相貌或許是未曾看過他一眼。
然,風拂過恰好掀起紅色蓋頭的那一瞬間,他似乎看見她閉上了眼睛,隨之響起她流水叮咚一樣清脆婉轉的聲音:“應王,我可以相信你嗎?”
他毫不遲疑的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掌心莞爾一笑:“我帶你回去。”
那一夜他睡得很安穩,從所未有的安穩。
他揭開蓋頭的時候,看見她低眉垂眼,很溫順,安靜,而美麗的臉頰被那一片紅色映襯得更加嬌豔,像花兒一樣綻放在那裏,惹人心生憐愛。
他輕輕地捧起她的臉,“看著我,看清你眼前的男人,他是你一生的夫君。”清冷的聲音裏是不可抗拒的威嚴,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