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之中,一片黑沉,不見半點光亮,呼吸有些疼,時低時高的蟲鳴在這黑色寂靜裏略略有些聒噪。
慕裕此時被困黑暗的疲憊之中,意識竟十分清明。他記得自己身受劍傷,其中一劍刺中要害。血液緩緩流出,便是寒冬臘月裏沉浸在冰水裏的感覺。
但是他一點也不害怕,生死早已無所畏懼。失去了最重要的,其他的也就無所謂了,大概就是心死,又有何懼?
“夏姑娘,五公子的藥好了。”
許是受了傷,但是耳力更好了,慕裕還是隱隱聽到了聲音,聲音清脆略有些稚嫩,想是誰家的小丫頭吧。
大概是被人救了。慕裕並不深究,隻是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如此,多謝玉姑娘了。”夏亦兒含笑致謝,伸手去接藥。
“夏姑娘,千萬記得叫我小玉。我隻是府裏的丫頭,可當不起姑娘二字。”說著,才把藥遞給夏亦兒,又說道:“這藥也喝了一些時候了,不知五公子何時醒來,傷勢如何?”
“估摸著也快好了。夏姑娘也不必過於憂心。”那個自稱小玉見夏亦兒眉頭微蹙,神色悲傷,便又開解起來。又說道:“藥要趁熱喝才好。夏姑娘且先去吧,說不定這次喝完藥,公子就醒了。”
這個小玉每次都會說這句話,並不知夏亦兒如何做想,隻是每次覺得有些尷尬,便急著遁走。
夏亦兒也隻是點點頭,並不多說,見她走遠,就端著藥進了內室。
看見床榻上那個眉目俊朗的男子,夏亦兒心中惋歎:這樣一個雋秀俊逸的人物隻能這般沉眠,怎能不讓人扼腕歎息。即使是做個供人觀賞的小倌也是不錯的啊。
當然,此時的慕裕若是聽到這樣的話,鐵定已經跳起來了。
夏亦兒熟練的將慕裕扶起來,又在他的背後放了靠枕,才將用調羹一點一點給他喂藥。
慕裕雖是神智有了清明,但是眼皮沉重,也不勉強自己。在他看來,許多事情用心看得才清明。
正如此刻,即使不用眼睛看,他也知道是夏亦兒用方帕在幫他擦拭嘴角的藥汁。
還有一點微涼覆上手腕處,這是?!把脈!
真是有些意外,她居然還會雌黃之術。
“夏姑娘”門外傳來小玉的聲音。
夏亦兒想著應該是白胡子大夫來了,便立時起身迎了出去。
果真看見小玉帶著一位胡子頭發一片雪白的老者,雖是年過花甲,但是精神矍鑠,醫術更是難得。
想起那時候慕裕渾身冰冷,明明已經是跨進了死門,哪知遇上了小玉她們,更為巧合的是她們所要前去的地方就是這個別院裏還要這樣一位醫術高超的老者。
夏亦兒十分守禮的行了一個禮說道:“又要勞煩您了。”
老者一身素樸的衣著,氣度風華倒不減,也不理會夏亦兒,隻是徑自去給慕裕把脈。
小玉歉意的向夏亦兒笑笑。
夏亦兒莞爾,心中一絲惱怒也無,這樣一個深居山林的老者身懷扁鵲之術,想來也是有幾分脾性,不喜世俗繁文禮節也是有的。
“再睡一覺,也就好了。”老者把完脈,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夏姑娘,我們小姐想要見你一麵呢。還要麻煩夏姑娘走一趟我們小姐的院子。”小玉想起小姐的叮嚀,便隨意掃了一眼病榻上的公子,麵色確實好了許多,呼吸也十分平穩。
“是該當麵謝謝小姐的救命之恩,剛才五公子喝了藥,我這就隨小玉姑娘走一趟吧。”夏亦兒想著見麵時該如何感謝。
卻是想當時夜裏也隻是見過模糊的輪廓,隻是覺得是個身形綽約的女子。
那時實在是筋疲力盡,有人駕車路過搭救實屬萬幸。現在想起來也覺得真是命中不該絕吧,世間巧合種種,難得的是命懸一線之時,若那夜幸運,倒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聽小玉說,那天也是車夫多嘴說了一句:那邊有火光,夜深不如暫且休息一會兒。隻這一句話,小玉是愛湊熱鬧的,便得了小姐的允許,歡歡喜喜去夏亦兒她們那邊去,想要搭個夥湊一夜。
卻不曾想,遇上救命時刻。
於是,夏亦兒慕裕反倒是順理成章的被救了。上了馬車才知道,還有一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