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吹來,散落一室燥熱。
一個身著已經洗得花白,看不出本來顏色粗布衣褲的十二三歲少年正低著頭,神情專注地捏著手裏的黃色泥巴。看那泥巴的輪廓,可以看出少年想捏一個可愛的小豬泥巴玩偶。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額前碎發,少年繼續認真小心地捏著手中的泥巴。仿若,那是他珍而重之的瑰寶。
“哥哥,哥哥!你看,我的小花開了!”一個漂亮的六七歲小女孩帶著銀鈴般清脆的笑聲跑到少年身邊,獻寶似的將手裏護得很好的粉紅色小花拿到少年麵前。那是一盆迷人的車矢菊。她盈盈的笑意帶來了一種淡淡的溫馨,使得簡陋的小木屋內一下子有了一種迷人的光亮。
“漂亮吧!這可是我種了好久的哦。希望它能給哥哥帶來好運,結出有魔力的種子,讓哥哥也有隔壁討厭阿虎一樣的能力,哦,不,應該是比隔壁阿虎更加厲害的能力,嘿嘿嘿!”小女孩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紮著兩個小辮的小腦袋微微搖晃。仿佛她已經看到隔壁那個老是扯她辮子的討厭阿虎被自己哥哥狠狠踩在腳下的美好樣子。“等囡囡滿七歲了,囡囡也可以覺醒魂影以後,就由囡囡來保護哥哥!”
少年找了塊布慢慢地擦拭幹淨手裏的泥巴,輕輕地揉了揉女孩的小腦袋,眼底的寵溺毫不掩飾,“囡囡那麼努力想讓哥哥變強,哥哥一定會變成宇宙無敵的修靈者,好好保護囡囡的。”然而,在囡囡看不到的地方,少年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黯然。
“那就這麼說定咯,哥哥不許騙人,我們拉鉤鉤。”小女孩明媚的大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希冀之色,伸出小手,認真地和少年拉鉤鉤。她好想看到哥哥不再被人欺負的樣子,好想人人都知道自家哥哥的好,好想哥哥能夠修煉。靈力,不被人踩在腳下。
少年亦是認真地和囡囡拉鉤鉤,眼底滿是堅毅之色。
“好啦,囡囡去玩吧,哥哥要幹活了。好好照顧小花喲,哥哥還指望它能夠讓哥哥打敗阿虎呢。”少年溫潤地微笑,仍是輕輕地揉揉女孩的小腦袋。
“好吧,那我走嘍,你不要太累哦。”小女孩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少年,伸手輕柔地擦去少年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才慢慢地走出院子。她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這裏打擾哥哥。如果被那個泥人玩偶作坊的可惡大叔看到,肯定又要扣哥哥工資,更是會讓哥哥難堪。她可以不在意哥哥失去工作,她會很開心地選擇和哥哥一起去要飯。但是,她不能讓那個猥瑣的大叔侮辱自家哥哥。哥哥已經為自己失去很多了,她不可以讓哥哥再失去這僅剩下的一點自尊。哥哥不能修煉靈力,這是哥哥的痛,也是她的痛。
望著女孩慢慢遠去的身影,少年眼裏忽然閃過一絲異樣的深色。到底,該不該那樣呢?
“月上玖!你他媽給老子認真點!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居然還敢給老子偷懶,要不是看你手還算靈巧的份上,你以為老子會頂著這麼大的壓力要你嗎!為了你這個廢物,兩年來老子被隔壁虎子他爹一直嘲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雖然在你來之前,額,那老貨也一直這麼笑我。****,我和你說這個幹嘛!”一個三大五粗,腰圓背壯,穿著麻布衣服的大漢一進作坊,看到少年居然在走神,頓時來氣了,兩隻原本就是金魚眼的眼睛差點被瞪出來,堪比野豬嘶吼的嗓子立刻亮出來,一喘一喘的顯示出內心極大的不滿。雖然是一臉氣憤模樣,但是不知為什麼,卻讓人莫名覺得有一種詭異的。。喜感。
大漢外強中幹的凶狠聲音立刻把月上玖拉回了現實。少年也不回聲,隻是低下頭,靜靜地開始捏自己手中的泥人,雙眼中認真之色再次出現。
看到認真無比的少年,大漢忽的止住了凶悍的聲音。此刻的他絕對不承認,在自己眼中那個差點一無是處隻懂捏泥偶的傻小子,一旦坐在矮凳上開始捏著那些毫無生氣的泥巴時,居然讓自己覺得,唔,很神聖,有一種聖潔的光芒,讓自己不由得就想靠近,心裏也會變得一片平靜,放佛,他捏的不是泥偶而是。。生命。
有一刹那,他仿若看到了那個風雪夜,那個用雪給妹妹捏製精致晚餐的街頭小乞丐。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年看到那個乞丐眼中滿是認真地捏製一份一份精巧而且讓人食欲大開的食物時,心底忽的盛滿了感動。嗬,是有多久了,早死了妻兒的自己是有多久沒感受到這種情緒了。本以為早該忘記,而今卻在一個街頭小乞丐身上看到,感受到。也不知自己怎麼腦子一熱,就把眼底滿是戒備的兄妹倆給強製性帶回了家,給他們吃,給他們喝,給他們穿,給他們住,差點就化身成為二十四孝好大叔。用了整整一個月才消除他們眼底的戒備。有時候他又會想,自己實在是腦抽犯賤了才會帶兩個小麻煩回家。大的那個天生廢柴,居然說不能修煉靈力,這在整個冰藍之夢也算是萬中無一的,境界不是一般的高;小的那個更是個暴脾氣,雖說是正常孩子,能夠修煉靈力,但隻要一提到小玖的痛處,馬上就著,管你是誰,罵了再說。自己隻不過受了隔壁虎子爹幾個月冷嘲熱諷的氣,沒注意吼了小玖幾句,媽的那個破小孩居然大晚上敲鑼打鼓,折騰一晚上硬是不給自己睡覺。第二天一早頂著兩個讓人不能忽視簡直是要直視的熊貓眼,自己才默默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