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我幾乎嚐遍了所有口味的奶茶,同樣收獲了整整一個夏天的感動。
中考放榜以後,因為我的分數太低,幾乎這座城市的所有學校都將我拒之門外。我跟年邁的姥姥為了我的學業幾乎跑遍了這座城市所有的學校,但是沒有一個學校願意要我。在不斷地打探和詢問之下,姥姥不知從哪裏聽到了這麼一個小道消息——我還有一個大爺在教委工作。要是他肯出手幫忙,這件事情應該不難解決。
姥姥告訴我,我媽媽每年都會往我的賬戶打過來一筆錢,而這些錢用來解決我的升學問題是綽綽有餘的。不知道姥姥給我那個所謂的大爺送了多少“好處”,我沒有填報誌願,直接就被這個城市最差的學校——二十九中錄取了。
和我一起去二十九中的還有古影涵。當然古影涵去二十九中的原因跟我差不多。我們這樣的孩子,憑分數,根本就同重點高中無緣。讓我意外的是,銘加居然也去了二十九中,以銘加的成績是完全可以進重點中學的,可是他沒有去。
對此,銘加是這樣向我解釋的,他對我說:“紫韻,咱們是一條戰線上的孩子,以前我們沒有分開,現在更不能分開。你對我來說很重要,重要得都勝過了我自己,或許你現在還感覺不到。”
沒錯,當一個人對你來說熟悉得就像是你的左右手時,你就會感覺不到了。就像你的頭發,你看不到它在長,它卻從未停止生長。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頭發悄悄長到了肩膀。我開始穿很女人的衣服,而且還偷偷地學會了化妝,並且喜歡在鏡子前不斷地看著自己。我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髒小孩了,我的衣服幾乎每天都洗,而且洗過之後,還會噴上一層淡淡的香水。在古影涵的引導之下,我還去打了兩個耳洞。現在的我,已經脫離了從前那個髒小孩的形象。
不隻是我,銘加也在悄悄地改變。升入高中後,他的個子一下子就長高了許多,臉部輪廓也越來越好看。穿著雖然不新潮,但至少幹淨整潔,已經有了青春期俊男的氣息。
“麻雀變鳳凰”從來都不是童話。銘加很喜歡看著我,讚歎地說:“紫韻,你真的好美。”
讚美的話,相信任何女孩都是愛聽的,我也不例外。其實,銘加很要強,在這個學校裏也算是個風雲人物,要知道這所學校從來沒有過像他成績這麼好的學生,所以,校領導跟班主任都對銘加格外重視。記得剛開學那會兒,無論開什麼樣的大會,銘加的名字總會在領導們口中反複出現。學校裏免了銘加所有的費用,而且每個月還給他獎學金。銘加的負擔總算沒有那麼重了。
在二十九中這所中學裏,打架是很平常的一件事。這裏的學習氛圍非常差,學生隨隨便便就曠課,遲到早退更是常事。這種學風下就更不要提早戀問題了。
教委每次召開大會,我們學校總是會被當成反麵典型來教育。經常聽到其他學校的家長們這樣教育孩子:“不好好學習,你就隻能去二十九中。”當然,銘加是個例外,因為我來這裏,他才來的。
二十九中在城西,我和銘加住的地方離學校有一段距離。從開學的那一天起,我跟銘加就開始了我們的乘公交上學生涯。
進入二十九中後,古影涵依然像從前那樣引人注目,但高中不同於初中,這裏的學生,更不同於之前我們那所相對來說還算安寧的中學。
古影涵在跟她第三個男朋友分手之後就出事了。那時銘加的媽媽病情加重住院,銘加請了很長時間的假沒有來學校。回家的路太遠,所以我一般放學之後就跟古影涵一起回她們家住了。古影涵家很有錢,為了讓古影涵上學方便,她爸爸在城西給她買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跟古影涵都是住在這套房子裏的。
像往常一樣,晚自習放學之後,我跟古影涵走過一條狹長的、路燈不太明亮的胡同,然後回她爸給她買的那套房。一路上我們說說笑笑,不亦樂乎。就是在這個時候,胡同的前麵出現了幾個人,後麵也跟上了幾個人。我跟古影涵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不詳的預感一瞬間湧上心頭。
我和古影涵膽怯地往前走著。秋天的風很大,吹亂了我們的頭發,塵埃偶爾會被吹進我們的眼睛。
然後,我們再也走不動了,我認出了前麵站著的一個男生——古影涵上一個男朋友韓少城,而後麵的男生之一是古影涵現在的男朋友馬燕東,前後夾擊的後果就是——我和古影涵被夾在了中間,無法動彈了。
綠頭發的韓少城對紅頭發的馬燕東說:“這個賤人竟敢挑撥咱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你說怎麼處置她吧?”
馬燕東將嘴裏的煙扔在地上,用力地踩滅後回答:“哪兒好看,咱們就毀了她哪兒。她不是臉蛋好看,經常用這張臉去勾引男生嗎?咱們就在她的臉上給她來兩下,讓她長長記性。”
說完這些,韓少城看了我一眼,說:“這兒沒有你的事,你最好趕快離開,不然也有你好看的。”
我沒有動,馬燕東笑了笑說:“沒想到你還挺講手足情的,我很欣賞你,你不走也可以,當然無關的人我是不會傷害的。你可以站在一邊,見證一下古影涵的這張臉是怎麼變成玫瑰花的。”
接著,有三個男孩過去將古影涵的胳膊抓了起來,馬燕東拿出一把匕首走到了古影涵的麵前。我大聲地喊救命,然後另外幾個混混過來給了我幾巴掌,打得我嘴裏直吐血,但我還是沒有停止喊救命。
我看到馬燕東走到了古影涵的麵前,一把扯住古影涵的頭發,隨後他用匕首在古影涵的臉上輕輕地劃了一道。古影涵大聲地叫喊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從巷子口突然衝過來一個騎著山地車的男生,他把車推倒擋在我與幾個混混之間,隨後跑到我麵前說:“我叫莫北辰,我在學校看到過你們。你們不要怕,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隨後就到。”
或許是因為做賊心虛,那些壞孩子一聽警察馬上要來了,頓時像炸鍋的螞蟻一樣四散逃開。
然後,莫北辰抱起地上滿臉是血的古影涵朝巷子的另一頭跑去。當時,我倒在地上,頭劇烈地眩暈著,全身顫抖,根本就無法站立,也喊不出聲音。我有暈血症,每次看到血都會這樣,而古影涵的身子在不斷地抽搐著。
接著我聽到了警報的聲音,可莫北辰沒有報警,而是打了急救電話。
我們去了醫院,古影涵的臉被繃帶纏得隻露出一雙眼睛。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莫北辰離開醫院的時候,借用了我的手機,隨後他口袋裏響起了手機鈴聲。他把手機還給我,說:“剛剛我按的那個號碼是我的手機號,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打我電話,從現在開始,咱們就算正式認識了。”
這個時候我才認認真真地打量起莫北辰來:他長得很英俊,衣服跟發型都很潮,眸子裏像是裝了海水,深邃而美麗。
把手機還給我之後,莫北辰就走了。
第三天去學校,古影涵沒有來,她在家裏養傷。我還知道了一件事情,學校要成立一個重點班,銘加也在名單裏,可是他沒有去。
課間我問銘加:“這麼好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參加啊?”
他很輕鬆地對我說:“我們永遠是一條戰線上的,我怎麼可以丟下你。”
我同樣輕鬆地回答:“銘加你真是越來越會開玩笑了。”可我心裏很感動。
上課鈴聲響起,我們都回座位坐好,準備上課。
古影涵連續幾天都沒有來上課,我的身邊就隻有銘加了。
有一天,銘加突然問我:“紫韻,你感覺我這個人怎麼樣?”
我說:“挺好啊,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姥姥、姥爺,你是我唯一的一個親人了。”
聽我說完後,銘加笑了笑,接著說:“紫韻,除了這種好,我在你心中還有沒有別的好?”
我想了想,看著銘加說:“銘加,我感覺這種好對我來說已經夠好了,我想不到比這更好的形容了。銘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對我說?”
來到這所學校,我已經對男女之間那些情竇初開的感情略有知曉了,但是,我對銘加的感情應該是無法再進一步了。銘加就像是世上另一個我,但是我很清楚這種感情和愛情無關。在銘加的麵前我可以無拘無束,可以穿得像個要飯的也不用在意。可是愛情不是這樣的。愛上一個人,會因為他而想把自己打扮得更加美麗,絕對不允許自己蓬頭垢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