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豐說完這句話,看見楊晚停住了腳步,便慢慢的走了過來。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如星辰。
“楊晚,”他說,“我不走過來,你是不會走過去吧?”
楊晚笑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覺得這句簡單至極的話裏,隱約帶了許多層意思。
默了一會兒,她問,“你怎麼在這裏?”
梁豐似乎無聲的歎了一口氣,臉上卻依舊帶了笑容,“你是問我為什麼在李家村,還是問我這會兒為什麼在這裏?”
夜風徐徐吹過,楊晚能聞到淡淡的酒意,“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點。”梁豐轉過身來,與她並肩站立,“走吧,我送你一段路。”
楊晚沒有動,瞥了他一眼。
梁豐看出了她心裏的想法,便道,“這會兒,李家村的人大都在裏正家裏,高興得不醉不歸,你不用擔心會有什麼麻煩。”停了一下,又說,“即便是看到了又怎麼樣,楊晚,你想離開這裏麼?”
離開這裏?楊晚怔了一下,提步往前走去。
梁豐默默的跟在她身旁,一同走著。
夜色濃濃,月華如水,寂靜中似乎能聽到心跳的聲音。梁豐微低了頭,看地麵上人影成雙。他悄悄的伸出手去,手指的影子蓋住了她的,看起來,竟像是執手相握。
他的唇角,悄然彎起,帶著神秘的喜悅。
九年了,他來到她的身邊,九年了!
看她從青澀少女,慢慢蛻變,蛻變成他心上獨一無二,銘刻入骨的影子。
他這樣的人,從來不相信有愛情的存在,也不認為麵前的女子有掌控他喜怒哀樂的力量。每次站在她的身邊,看她哭,看她笑,看她一路跌跌撞撞走得艱苦萬分,卻咬著唇微笑前行,他以為他一直在冷眼旁觀,卻不知有種情感,萌發得無聲無息,卻點滴成絲,將他的心纏得嚴嚴實實。
五年前,她嫁為□□,他看著那滿目的大紅色,才發現心頭空空的,仿佛失去了些什麼。
原本他陪她一直走著的路,居然多出了個沈從彥,更可恨的是,她的歡笑悲傷,都是因了那個沈從彥。
後來,有人告訴他,他心中連綿不絕的痛和恐慌,想時時見到她的渴望,叫□□。
原來,這就是愛。
愛就愛了,雖然他的明白晚了許多,卻也無礙於他站在她的身旁。不能執手相共,卻可以相知相惜。
他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可是現在,她的生命裏,已經不再有沈從彥了。
每當想起這個,總是忍不住有笑意從心裏擴散開來,讓他想開懷大笑,才能一抒胸臆。
可能想得太開心,梁豐果真笑出聲來,楊晚扭頭看他,不明所以,“你笑什麼?”
“楊晚,你覺得這裏好不好?”梁豐今天心情很好,所以不介意討論一下這個他其實並不喜歡的地方。
“挺好,很平靜的地方。”楊晚的目光從梁豐臉上移過,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再好也跟我沒關係。”
梁豐嘴角勾起的笑越來越長,“楊晚,你聽說過嗎,煙花三月下揚州,揚州的三月,風輕拂,雨如煙,尤其是揚州的胭脂,色正味香,細膩如脂,更是上上之品,女子大都喜愛。”
“楊晚,六月的漠河山,山上四季分明,山腳夏天,山腰花繁如春,也有累累秋果,山頂有經年積雪,傳聞有雪中聖品蓮花,是女人養顏的聖品。”
“還有十月京郊的楓林,滿山楓葉如火如荼,極是誘人,京城的閨秀都愛選在此時前往踏秋…….。”
梁豐止住了話,看著楊晚耳側隨風輕動的發絲,“楊晚,你在聽嗎?”
“在。”
“那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楊晚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然後轉身而對他,“梁豐,你對女子真了解。”話說完,便俐落的轉身進了門,然後,關門。李家已經到了。
梁豐站在門外,怔了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