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貝這段時日常常帶李好和陽沐去喝咖啡,當然不是她們自己的,自己的就不用海貝帶了。
她總是能找到新開的咖啡館。有五星級咖啡館,有會員俱樂部,也有幾次是在小巷裏頭,開車右彎右繞的折騰了半天,最後在黑暗中看到一串閃爍的霓虹燈,廉價的彩色珠子似的,在夜色裏歡快地跳躍著。
咖啡館裏麵也不怎麼樣,鑽進鼻子裏的不是濃鬱醇厚的咖啡香氣,而是空氣清新劑的味道。燈光昏暗,每張桌子上都點著水漂燭,要有特別好的眼力,才能看清其他顧客的臉。
她們想不出海貝是怎麼找到這些地方的,是誰帶她到這樣的地方喝咖啡的?
疑問是疑問,陽沐和李好卻都是一貫隨遇而安的樣子,跟著海貝在一個座位上坐下來。
“這裏有個歌手,很會唱齊豫的歌。”
要麼就是,“這裏的沙發坐著蠻舒服的。”
不過經海貝一念道,李好和陽沐還真就沙發舒服起來,它們就像一個懷抱,讓人留戀的理由是你隨時可以離開,而且肯定會離開。
那個唱歌的女孩子一開腔,你想不到那麼美妙的聲音竟是活在那樣一個身體裏麵的,字正腔圓,婉轉真切,清亮如山中流泉。
她並沒有一味模仿齊豫,而是另辟蹊徑,有一些地方她隨機做了改變,低的地方挑高,高的地方她卻唱得模糊,空山新雨後空靈歎息的曲高和寡因此而改變,變成了青春的落寞。
有那麼一瞬間淚盈於睫,讓你從種桃種李種春風的那畝田裏穿越到走了調落了拍的人生,如果這就是人生。
這個時候的海貝對她們這兩個女人很是耐煩,也很買賬。
每次笑,都像花苞似的,先抿著,然後含著,直到最後含不住了,噗哧一聲,笑得春光爛漫。但卻又不是無知少女那種傻笑,而是深諳其味,心領神會的那種笑容,有她坐在對麵,不幽默也幽默了,不深刻也深刻了,都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每每這個時候,李好就嘖嘖海貝:“美人,你可真是越活越美起來了哈!”
“是美人,但已遲暮了哦。”
陽沐發現,連海貝的聲音也變得軟滑柔順起來了,不禁笑著斜了一眼海貝,再望向窗外,夕陽就在眼前,一小團,很鮮豔,在淡青轉灰的天空上,就像古典愛情故事中,癡情的女子失戀後吐在巾帕上的一口血。
有一天夜裏,海貝洗完澡對著鏡子打量自己,她看到了一具陌生的身體,光滑、修長、紅潤、飽滿,如此青春,如此健康,充滿了生機和活力,適合所有美妙事情的光臨。
海貝忘了上一次認真照鏡子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顯然,她的相貌在最近一段時間內有了變化,眉眼依舊,鼻子嘴巴也都是二十多年來看慣的,但在熟悉中間,如今卻多了一些另外的東西---風情。
跟海貝現在的年紀、狀態非常吻合,就像一盞燈籠一樣,讓她從裏往外地煥發出光彩來。
海貝從來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還暗藏著這樣的寶藏,就仿佛在他鄉異地見到最親的人那樣,眼睛裏麵充滿了淚水。
“看來戀愛咱們還是要談的。”海貝最後總結尾,“人這一輩子也是分春夏秋冬的,戀愛是日暖風和的四月天,是人生最好的一段日子。”
然後對她對麵的兩個女人提出了要求:以後赴她的約,必須美麗上陣才行,還念念有詞:“雖然歲月不饒人,但我們亦也不能饒過歲月!”
喝著咖啡的李好隨意回了句:“幹嘛?我又不靠色相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