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書有緣人(1 / 3)

鍾離槿末心下奇怪,九十九兩金是在說的氣話還是事情真的嚴重到關係到人命?鍾離槿末問道:“什麼叫抱著沒命花的金子睡到土裏去?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九十九兩金用手捏著往嘴裏塞了一大口菜,罵罵咧咧道:“貪!真貪!”

“到底怎麼回事啊?”

九十九兩金道:“若是你得了不治之症,現在有治好的機會,你治還是不治?”

“當然治啊。”鍾離槿末道。

“可是得九十九兩金子。”

“那得看我有沒有九十九兩金子。”

“你就隻剩下九十九兩金子了。”

“肯定治啊。不然留著那金子做什麼?修墳嗎?還是雇人掃墓?”

九十九兩金誇讚鍾離槿末道:“看,這多明白。”繼而又恨鐵不成鋼道:“可有些人怎麼就不明白呢?泉丫頭,老頭兒我跟做賊似的偷著摸著給那些瞧不起病的人送去九十九兩金子,就坐在這裏等他來找老頭兒了,有些個人倒是來了,可有些人卻偏偏樂意抱著那些金子去死。”九十九兩金用筷子啪啪啪地戳著桌子,氣乎乎地道:“短命鬼!短命鬼!”

鍾離槿末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是因為自己的金子打了水漂,所以才……這麼生氣嗎?”

九十九兩金倏地抬眼瞪著鍾離槿末,道:“我生氣是因為、金子打了水漂兒?”九十九兩金的身子探過桌子,貼到鍾離槿末麵前扒拉開鍾離槿末的眼皮,奇怪道:“眼睛這麼大,眼界怎麼會這麼短?你若是真做了龍夫人,豈不是要禍害蒼生?”

鍾離槿末立時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讓自己顯得多麼鄙陋。其實她心下理解九十九兩金想救人而不得的氣憤,堂堂醫聖,腆著臉要來為一個人醫病,而那人卻打了他一巴掌。在這世上,總有一些人不願意被救。

鍾離槿末撥開九十九兩金的手,道:“不願活的人你救他做什麼?”

九十九兩金搖頭道:“泉丫頭,你說我九十九兩金若不是給他送去金子,而是登門造訪說我不收分文替他治病,你說他會不治麼?”

鍾離槿末點頭,道:“會治,而且一定對你感恩戴德。那你何不這樣做呢?”

“泉丫頭。我九十九兩金憑什麼給有一些人治病要收九十九兩診費,給有一些人治病卻分文不取?”九十九兩金道:“我九十九兩金既立下了非九十九兩金不醫的規矩,就是決計不改的。”

“這……”

九十九兩金坐下來,道:“用著了的是金子,沒用著的誰知道是什麼。吃飯吃飯。今天可得吃好,明天得趕路嘞。”

鍾離槿末奇異地盯著九十九兩金,這老頭兒雖然看上去瘋瘋癲癲,心底兒裏卻是其實卻是明明白白。

鍾離槿末想起自己沒答上阮千遙的那個問題,便問九十九兩金道:“先生,如果官府抓住了一個劫富濟貧的大盜,你說是該判他罪還是不判他罪呢?”

九十九兩金奇怪道:“為什麼不判?”

“因為他是劫富濟貧啊!”

“開玩笑!”九十九兩金道:“就因為是劫富濟貧,所以就可以做江洋大盜了?想用別人的錢濟貧,也得人家樂意才行啊。”

“可他做的是好事兒啊!”

“可他幹的是壞事兒啊。”

“可有些為富不仁的人不願意濟貧呐。”

“那你說服人家自己掏荷包行不行?你憑什麼替人家分配人家自己的東西嘞?又不是你的。人家要真覺得你去濟貧我的東西就給你隨便用,那人家還裝門幹什麼?還要鎖匠幹什麼?”

鍾離槿末想了想,道:“那如果一個皇帝為了百姓而發動戰爭呢,是對還是不對呢?”

九十九兩金拿著筷子搔搔頭,道:“為了百姓?發動戰爭?這是一回事兒嗎?”

“不能是一回事兒嗎?”

“為百姓?為誰的百姓?但有戰爭,必殃無辜,你的百姓要活,那別人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嗎?地是有界的,可人是無界的呀,怎麼能把地上的界線給等劃到人身上來的呢?正如我老頭兒行醫,我是在烏弄國生的,那我走到洛辰就不給人看病了嗎?這是個什麼道理!蠢問題!”九十九兩金“啪”地把筷子向桌子上一拍,道:“老頭兒要睡覺了。”

“可我還沒吃完呢。”

“可我吃完了。”

“你剛還叫我多吃點,明天好趕路。”

九十九兩金拿起鍾離槿末剛扒拉了一小半米飯的碗塞到鍾離槿末手裏,又高高地夾了一堆菜,推著鍾離槿末往外走,道:“走走走,回去吃!”

鍾離槿末被九十九兩金毫不留情麵地推到了門外,九十九兩金“哐通”一聲摔上門,門框晃啷晃啷地震個不停。鍾離槿末扒了口米,莫名其妙道:“怪老頭兒。”既而又笑了,難怪,難怪他可以做九十九兩金,而別人隻能做九十九兩銀。

第四天一大早,九十九兩金便雇了馬車帶鍾離槿末回永安,鍾離槿末像注了雞血似的一天到晚精神頭十足,不停地問車夫“到哪兒了?”“還有多遠?”由於鍾離槿末不停地催促,九十九兩金隻好給車夫加了銀子,讓車夫日夜不停地往永安趕。

路上換了三次馬車,到第八天的時候,九十九兩金與鍾離槿末終於就快要回到永安了。鍾離槿末雙手捧在胸口,激動地期待著。九十九兩金剛小睡醒來,他揉了揉鼻頭,對鍾離槿末飛揚的神采難以理解。九十九兩金的嗓音還沙啞著:“你三天沒睡覺了吧?”

鍾離槿末奇怪道:“是嗎?我精神好著呢!”

九十九兩金點點頭,又靠著車廂眯起眼睛。

鍾離槿末自言自語道:“可我一想起就要回永安了,就激動得睡不著。”提起就要回到永安,鍾離槿末一時又情怯起來。她一時恨不得在腳上插個引信,像導彈一樣一頭紮回永安,可一時又畏首畏尾,想要逃開。

明明思念著,卻又怕著,明明怕著,卻又身不由己地靠近著,明明靠近著,卻又忍不住想要逃跑。她像一塊身不由己的磁鐵,而永安就像一塊轉動著陰陽兩極的磁石,這磁石時而陰極朝向她,時而陽極朝向她,時而將她吸引過去,時而又將她往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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