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兩座石橋,轉了當時開封府最富盛名的潘樓街,又去商鋪林立的禦街買了些綢緞飾物,轉眼晌午臨近。茜兒說要去還願,楊庸看時間尚早,也不肚饑,也跟著一同折返,去了大相國寺。
楊庸一路上都在想那個拖著一個班子的賣藝遼女,說不上熟悉,但麵相卻隱約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一時間竟是有些氣短,皺眉撓首卻始終不得其解。
柳兒笑道:“公子,春心萌動啦?”
“去!”楊庸訕笑,隻是自問:“你們說這世上真有自己第一次見卻仿佛早已相識的感覺麼?”
茜兒低頭不語,柳兒顯是要逗一逗她的東主,便道:“有的,有如夢中之人,便是在夢中見了何止千百次,對首時卻也似公子這般模樣。”
楊庸“哈哈”一笑,說:“看來,柳兒是過來人!隻是這夢中人柳兒可曾見到?不妨說與我聽,但他出得起價錢,我便拱手把你奉上。”
柳兒鬧了一張大紅臉:“公子你你你...”
“我我我我...”楊庸學著柳兒的語調。
茜兒則在一旁“吃吃”地低笑,柔聲提醒道:“公子,這就快到了!佛門清淨地,來往的人也多,公子還是不要與奴家們調笑了。”
柳兒還待說些什麼,茜兒拉了她一把,隻能漲著一張紅臉咬牙切齒。楊庸收斂心神,抬頭正看到遠處紅牆碧瓦的大相國寺。這地方他一千年後是來過的,名勝古跡嘛,中國的名勝山川他倒有一多半去過。楊庸不信神佛,燒香拜佛的事他不反感,但絕不代表他也會去做。大牆之內無非也就是些古色的建築,莊嚴的佛堂,論景,也沒寺外山林的春景好。
楊庸瞅準了寺門不遠處的茶鋪,便道:“茜兒,你和柳兒去吧。我隻在此處等著你們。”
“公子怎地不一齊進去,大相國寺的主持今日開壇授經,可不尋常。”茜兒不解地問道。
楊庸笑笑,道:“我本就是汴梁人,大相國寺來了何止十遭。你們去吧,我歇會。”說罷,便自顧自地在茶鋪裏找了個靠角的座兒,叫了一壺白水,要了兩碟糕餅。又讓一眾家仆陪著,揮了揮手,讓二女入寺而去。
此時已是近了元宵,冬雪還未消盡,早春卻已露新芽。宣和三年的冬天是個暖冬,此刻梅花雖已逐漸凋落,桃花卻也趕著漸暖的氣息悄悄開起。長青的鬆柏矗立在寺院的周遭,一排排,一片片。青的,白的,粉的,紛紛擾擾。又間雜聲聲鳥語,傳來陣陣花香。
端的是好一派江山秀色。
貪婪地吸吮著早春的氣息,楊庸忍不住張開雙臂,突然間便想吟詩,無奈搜腸刮肚卻是一個字都想不起來。不料身後卻有一個聲音正自唱到:“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楊庸心裏的雅興便在一瞬間跌破了冰點,心說了聲“晦氣”,皺眉回頭望去,原來是個落魄的中年書生在發無聊的感慨。書生麼,什麼時代都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