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興旺的同時,侯培餘在舊堡東門路北和新堡又修建了三處宅院,個個巍峨華麗,前庭後院,過廳書房,富麗堂皇。新堡新院過廳有一副對聯:“讀書好經商亦好學好便好,創業難守成亦難知難不難”。這副對聯形象地道出了培餘讀書治家理財的才能,也反映了山西人在兩“好”之間的取舍標準。於是,一批又一批三晉才俊之士毅然決然地棄儒就商,走出了一條新型的人生之路。無論是已入國子監就讀的監生,還是已在府、州、縣學考取的庠生或諸生,皆義無反顧地棄文經商了。那些尚未入學的孩子,也把經商視為成才之路,而非讀書做官這一條途徑。
山西榆次富商常氏,世世代代把家族中最優秀的子弟投入商海。常氏家族棄儒經商、棄官經商的子弟很多。如十三世常維豐,幼年從師就讀,詞章粹美,識者器重。長大後放棄科舉,赴張家口經商。常維豐極具才能,辦事幹練,尤精用人、通變之道,凡事一經裁酌,立即決斷,為同仁所不及。
常氏十四世常旭春,是清末舉人,曾任晚清法部員外,書法藝術名冠三晉,詩詞也做得很好,時人稱他是“書宗李北海,詩步王漁洋”。但他最熱衷的還是經營商業。常氏一改“學而優則仕”為“學而優則商”,能數代集中優秀人才銳意經營商業,從而形成了一個具有相當文化的商人群體。由於他們把儒家教育的誠信、仁義、忠恕精神引入商界,從而有了常氏商業之繁盛。
可見,把商業作為一項終身的崇高的事業來對待,正是晉商經商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在長達500餘年商業活動中,究竟有多少山西人涉身商場,今天已無法確切地統計,但在明清時期山西因商而富甲一方則是有史料依據的。著名思想家龔自珍就曾以“海內最富”四字來指稱山西,鹹豐初年山西晉中地區家產逾百萬者多達數十家,時人估算其額過億兩,比清政府的國庫庫存量還多。
商學互補,重商不輕學
白手起家,富如王侯,需要有雄才大略;審時度勢,把握市場,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需要有超群的智慧;從南國海濱到塞外朔方,萬裏逐利而動,經營誠信有篤,需要有非凡的才幹才行。此外還要能夠讀寫精算,了解各地的地理及人文風習,具備強烈的市場意識和信息資源,能對時局及時進行準確的預測,擅長有效的公關交際……做到這些,商人必須是人中之強者、智者。這些經商素質,僅有勤勞和儉樸是遠遠不夠的,還要有厚重的知識底蘊來支撐。
山西榆次常家“世兼儒賈為業”,重商不輕學,重學為經商,恪守“吾家世資商業為生計”的祖訓,走出了一條商學互補的路子,不斷為其商號培養出了德才兼備的子孫。繼承祖業,或棄官,或棄文,皆以商為本,200多年竟長盛不衰。常氏尊師重教,為子弟提供了優越的學習條件,其目的不是“學而優則仕”,而是為常氏經商活動培養人才。九世常萬已、常萬達兄弟在就學時,學習成績優良,但學成立後未去參加科考,而是隨父親常威到張家口經商。由於常氏兄弟有文化,經商多謀略,後來常萬已創立“十大德”,人稱“南常”;常萬達創立“十大玉”商號,人稱“北常”,一南一北成為晉商中一支勁旅。他倆的堂兄弟常萬育,讀書時“用力甚勤,人皆許其能遠,母獨命學陶朱術”,他經商20年,很有成就。
即使已取得功名的常氏子弟,仍以經商為榮。十二世常麒麟,已選拔貢,需赴京入國子監,但他棄儒為商。其子常繼豐,少年就學時,詞章粹美,但他考入國子監,後又實授“遊擊”之職,仍然棄官經商。常氏子弟恪守“吾家世資商業為生計”的祖訓,堅持以學保商,對商業的發展起了積極的作用。
常氏十二世常立教學貫經史,有經世之誌,參與著名的公車上書,一腔報國熱情不減;常運衡雖為袁世凱管過錢袋子,卻不醉心於此;常立訓曾被推為晉商領袖,他“蓋不以一時之致富為可矜”,麵對“千古未有之變局”,他接受了學以致用的新思想,走上了實業救國的新路子,久為晉商之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