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子離開佛座,走到小廟的門檻外,看著天空裏的無盡暮色,生出複雜的心情。
但那些悵然情緒與喜悅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便被震驚所替代。
對於一個世界來說,最大的震動不是誰的離開,因為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哪怕今日離開的是太平真人。
真正的震動是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卻再次回到了這個世界,因為那樣的事情以前基本沒有發生過。
滿天暮光盡斂,南方的天空最高處出現了一道極細的黑線,他知道那應該就是仙人歸來的通道,臉色變得凝重至極。
下一刻,雪原深處那座冰峰裏傳來了女王的神識,準確地落在他的意識裏,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精彩。
雪國女王的神識裏充滿了好奇與躍躍欲試的感覺,很顯然是想去南方與歸來的仙人戰上一場。
禪子的赤足踏碎門檻,直上高空,對著雪原深處急聲說道:“首先從道理上來說,你不應該離開雪原,其次我們曾經說好了,這次你不要動,我便承你的情。”
雪國女王的神識裏充滿了輕蔑的味道。
禪子深吸一口氣,說道:“不是承我的情,我知道你瞧不上,是曹園的情。”
雪國女王沉默了會兒,神識帶著些依依不舍回到了那座冰峰裏。
禪子鬆了一大口氣,擦掉額頭上的汗水,落回到小廟中。
如果今天雪國女王真的南下,去與白刃仙人戰上一場,不管誰勝誰負,這個世界至少要毀滅一半。
……
……
冥界的天空依然昏暗,風正在變小,海水正在變少,青煙的數量也不如先前,冥河兩岸的視線漸漸清楚。
隻有冥河裏的火焰還在噴灑著熱量與暗紅色的光澤,似極了暮色。
一道雪亮的刀芒切開了十餘裏長的火焰,斬落一片山崖,然後斂於那座大佛的手中。
“你此時的情緒有些不妥,確認要與我戰下去?”
曹園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黑山深處的一座崖台說道,聲音如鍾聲般傳了過去
數道青煙從冥河表麵分離,隨著他的吸氣進入他的腹中。
冥師站在崖台邊緣,看著下方混亂而充斥著死亡的戰場,看著不停變淡的青煙,沉默了很長時間。
淡淡的光線在他半透明的臉上緩慢的折射,就像他此時黯淡而悲傷的心情。
先生真的死了嗎?
忽然,一道難以想象的巨大震動從深淵處傳來,如重錘般落在冥界的天空裏,落下好些崖石。
冥師霍然抬頭望向那處,臉上的光線驟然加速,變得凝重很多。那些在冥河兩岸冒著生命危險廝殺的士兵,那些正準備去偷襲曹園的冥界強者,也感受到了那道宏大而恐怖的氣息,臉上流露出驚恐的神情。
那是他們無法想象的存在,那是令他們本能裏想要避開的威壓。
曹園看著昏暗的天空,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喃喃說道:“天地六動……”
冥師臉色難看說道:“……仙人歸來。”
他想到童顏手裏的景雲鍾,想到忽然在戰場上失蹤的大祭司,心情變得異常沉重。
中州派到底在謀算什麼?問題是既然把仙人都請了回來,又哪裏需要什麼謀算呢?
……
……
白刃仙人回到人間,一腳便把青山踩到了腳底,隻是那些帶著震駭目光看著她的修行者們,大多數都不理解,為何她的目標是上德峰而不是天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