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子臉上露出一抹憫色,說道:“當年之事我未曾親身經曆,現在想來,前輩行事確實有些不妥,但……”
高空忽然傳來白真人的聲音:“有何不妥?禪子還請慎言。”
她的聲音聽著有些木訥,卻極為強硬,便顯得更加冷厲。
朝歌城上空忽然落下雪來。
一道比白真人還要更加冷厲的聲音響起。
“不妥之處很多,首先便是當年中州出手之時可曾想過會將我青山置於何地?”
三尺寒劍破風雪而至,站在劍上的那位肅容老者,自然便是青山劍律元騎鯨。
元騎鯨看著天空某處麵無表情看了一眼,然後望向冥皇,卻沒有說話。
冥皇看著他微笑說道:“你應該聽到了,我說過如此活著,不如死去。”
元騎鯨沉默了會兒,說道:“但你已經活了六百年。”
冥皇說道:“無聲無息而死,與此時的情形自然不同。”
今日朝歌城震動,人族強者齊至,卻依然無法阻止他帶著中州派老祖一道死去。
這種死法才算有些價值,而且有意思。
白真人再也無法忍耐,聲音如雷般在朝歌城上空響起。
“你以為自己死了便能一了百了?吾派龍神若受損傷,我便要去你冥部,殺你族一萬子民殉葬!”
“人族真是複雜,某些人有趣,某些人無趣,某些人有信,某些人無信。”
冥皇看著天空微嘲說道:“你姓白,想來便是那位的女兒,那便是無趣無信之人,有什麼資格與我說話。”
白真人沉聲說道:“你就真的不怕?”
冥皇果然沒有再理她,望向禪子說道:“你確定她去我冥部斬殺萬人有道理?”
禪子微笑說道:“自然沒有。”
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
如果蒼龍真的死了,白真人下冥殺人泄憤,他與果成寺會出麵阻止。
冥皇怔了怔,沒想到他真的這樣回答,然後大笑起來。
“你這小娃娃有趣,想來也有信,不錯。”
禪子準備繼續勸說兩句,被冥皇舉手阻止,反問道:“你們會放我回去嗎?”
朝歌城上空一片安靜。
不管當年人族強者的行事究竟是否無恥,但事情已經做了,沒有人會放他離開。
不管是一茅齋還是禪子,更不用說中州派。
“那就不必再說了。”
冥皇感慨說道,然後轉身望向蒼龍。
這時候的他就像是蒼龍眼前的一粒塵埃,不知為何卻比蒼龍要顯得更加高大。
“你的境界如此之高,龍息威力如此之大,龍牙可以貫穿世間最堅硬的事物,為何卻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冥皇看著蒼龍認真問道。
朝歌城上空更加安靜,人們知道接下來聽到的可能是冥皇留給世界的最後一段話。
“因為你太貪,總想把更多的東西吃進自己的腹中,這些貪欲都是毒,被你吃進腹中的最終都會成為你的負累。”
冥皇背著雙手,說道:“壺中自有天地寬,這話不錯,留在裏麵也確實逍遙,但常年坐在壺中觀天,你的眼界會越變越小,直至最後,你再也沒有離開那個壺的勇氣與渴望,隻想就這麼活著,被貪心戰勝了對天地的探究欲,那這樣的活著與死了有什麼分別?所以你今天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