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說道:“我支持何太監。”
聽到這個答案,來自齊國學宮的學生們很是吃驚,要知道他們想問的是先生對趙國朝局的判斷,而非支持誰。
在他們看來,後者的答案是肯定的。
何霑把控趙國朝堂,欺君辱主,關鍵還是個太監,名聲較諸殘暴好殺的白皇帝都遠遠不如,誰會支持他?
雖然吃驚,那些學生還是很認真地聽著,因為他們相信先生必有其道理。
就像去年,楚皇還沒有焚宮殉國之前便已經得到了先生的盛讚,當時誰能理解?
“河間王是郡王,沒有資格進太廟。”
雲棲的解釋與今日長街上何霑的話一模一樣。
有學生說道:“但他畢竟是趙皇的親生父親。”
“父子之情難忘,這很正常,問題在於,如果皇帝堅持認為河間王才是自己的父親,當年就不應該進京。”
雲棲說道:“前代趙皇寬仁開明,豈會因為不想當皇帝就問罪於你?隻不過當年河間府的人舍不得罷了。”
聽完這段話,學生們細細想來,發現確實是這個道理。
“不管你是認賊為父,還是認皇為父,隻要認了,那就要認。”
雲棲喝了口茶,發現有學生似乎想到別的說法準備開口,微笑道:“當然,隨著人的成長,對萬事的看法都有可能改變,但你反悔也可以,直接退位就是,回河間府當個閑散王爺也不是什麼難熬的日子,問題是他還是舍不得。”
那名學生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沒有再說什麼。
“當年是河間府舍不得,現在是皇帝自己舍不得,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那就是想兩邊便宜都占咯。”
雲棲笑著說道:“像何太監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允許別人來占自己的便宜?明天我們就啟程。”
既然不會允許,趙國便會立刻迎來一場血雨腥風,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還是避得遠些為妙。
第二天清晨,雲棲便帶著學生們離開了趙國都城,準備去楚國看看那座被燒成廢墟的宮殿。
除了緝事廠的密探,沒有幾個人知道齊國學宮的一代大儒曾經來過,更沒有人知道他做出的評價。
何霑與那名書生在長街上的對話則是以很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座都城,然後向著更遠的州郡傳去。
那位書生回到家裏,冷靜下來後自然生出一些懼意。
但他相信自己的政治判斷力,覺得應該沒有問題,任何事情鬧得越凶,朝廷裏的大人物越是謹慎。
帶著這樣的想法與對美好未來的期望,他喝了一壺美酒,美美地醉死過去,然後……就這樣死了。
清晨過後沒有多久,幾位同窗聽聞昨日之事,提著兩隻老母雞前來恭喜他,推門進入小院後,映入眼簾的便是滿地的醬紅與那具已經變形到無法認識的屍體,驚呼與慘叫聲頓時打破了四周的寧靜。
數十名捕頭、衙役、仵作把小院圍得水泄不通,裏麵的畫麵卻還是很快傳了出去。據說那名書生死得極慘,明顯是被虐殺而死,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沒有一根完整的骨頭,生前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
越慘的事情越容易激起民憤,更何況在幕後還有很多勢力在推波助瀾,很快這件事情便引發了極大的動蕩。
太學的學生以及很多民眾滿懷憤怒地圍住了緝事廠,那座陰森的衙門在狂暴的人海裏顯得不再那般可怕,憤怒的民眾砸了緝事廠的大門,衝了進去,卻發現裏麵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沒有官員也沒有太監,各式卷宗與值錢的事物也提前搬走,就連那間著名茅廁裏的鑲金邊馬桶都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