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秦國全體軍民陷入狂喜之中,在掃平宇內、一統六合的道路上,他們唯一需要擔心的便是趙國,更準確來說,就是何太監一人。但秦皇根本不相信這個消息,認為這肯定是個陰謀。何太監在趙國的根基如此雄厚,手段不遜於己,剛好另立了一個小孩子為新君,正是最風光的時候,怎麼可能忽然舍去所有一切,就這樣消失?
無數密諜與高手被派出了鹹陽城,在世間各處尋找何太監的消息,卻始終無所獲。除了秦皇還有很多勢力試圖尋找何太監的下落,或者接收他留在世間的政治、軍事遺產,至少也要確認他的生死,但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何太監就這樣就消失了,就像井九一樣。
哪怕偉人離去,太陽也會照常升起,時間繼續流逝,轉眼又是數年,問道至今已有四十二載。
趙國在太後的統治下沒有出什麼亂子,但也不可能再像當年那般強盛,鋒芒漸失,無力再與秦國爭霸。
此消彼漲,把楚國國力消化吸收後的秦國變得更加強大,鐵騎所向無敵。
某天清晨,朝陽初升,秦皇起床後走到窗邊,嗅著宮外傳來的燒漆味道,微微皺眉。
為了準備日後的大戰,秦國方麵一直在不停地儲備軍械、盔甲,這些味道與那些煙塵都是不可避免的代價。
秦皇早就習慣了這種味道,甚至有些享受,但最近這些天他的咳嗽越來越嚴重,在他心上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是修行強者,自然知道自己沒有病,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很不舒服。
皇後娘娘端著一碗銀耳湯走了過來,碟畔放著三塊秋梨膏糖,小心翼翼問道:“陛下,要不要請禦醫來看看?”
秦皇的眉皺得更深,厭憎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什麼都不懂的婦人,哪裏來這麼多話?”
說完這句話,他拂袖而去。
皇後臉色蒼白站在原地,怔了怔才醒過神來,趕緊把食盤放下,跪地相送。
她知道陛下要去淑宮見那位公主。
每當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的時候,陛下便會去那裏,就算沒有什麼大事,陛下也更喜歡在那裏喝茶。陛下與公主見麵的次數甚至比與她還多,但她不敢有任何怨言,因為她知道那位公主在陛下心裏的地位比自己高無數倍。
……
……
淑宮如往年那樣安靜清幽,水池裏的殘荷沒有破敗的感覺,可能是因為廊畔懸著的燈籠裏還殘著昨夜的香燭味道。
秦皇解下大褸,扔給迎上來的宮女,坐到琴台對麵,深深地吸了口氣,覺得情緒安定了很多。
白早坐在琴台那麵,手指虛按著琴弦,黑發隨意挽在身後,就像垂在手臂間的白緞般自然好看。
“何太監應該是真的出了海,至少短時間裏無法回來,楚皇就算活著也不敢冒頭,而且就像你當年說的那樣,一個人翻不出什麼浪花來。”秦皇拿起茶杯喝了口,繼續說道:“我想把局麵往前再推一推。”
白早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你今天顯得有些著急。”
這樣的語氣讓秦皇覺得有些不舒服,輕咳兩聲,說道:“該辦的事情總是要辦,早些辦完也好。”
白早低頭看著指下的琴弦,問道:“齊國?”
“雲棲現在聲望太高,齊、趙、舊楚,甚至就連朕的鹹陽城裏都有不少追隨者,但他偏偏卻要講什麼非戰。”
秦皇放下茶杯,眼神微冷說道:“朕要一統天下,他和他的學說會帶來很多麻煩。”
白早沒有抬頭,說道:“你準備怎麼做?這種人不能輕言殺之,不然萬民離心,想征服天下會有更多麻煩。”
秦皇說道:“朕想試試看能否說服他。”
“一茅齋的書生很難被說服,因為他們自己的道理太清楚。”
白早輕撫琴弦,說道:“雖然奚一雲已經忘了自己的來曆,但想來也是如此。”
秦皇說道:“朕會用鐵一般的事實告訴他,想抵抗朕的鐵騎,反而會給世間萬民帶來更多災難與痛苦,不如直接投降。”
白早說道:“如果你想用這種方式來說服他,你覺得他會願意來鹹陽?”
秦皇武功強大,卻從來不會離開鹹陽皇宮半步,尤其是黑衣人那次行刺之後。
“朕會詔告天下,保證他的安全,如果這種情況下,雲棲還是不敢來,那就罷了。”秦皇說道。
白早抬起頭來,靜靜看著他的眼睛,看了很長時間,說道:“這樣也好。”
……
……
深秋時節,齊國大儒雲棲先生,帶著百餘名門下弟子來到了鹹陽城。
鹹陽城門大開,無數民眾前來圍觀這場大陸難得的盛事,甚至就連趙國與舊楚地也來了很多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