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正值深秋,本該一片蕭條的古街卻開滿了瓊花。
白色的花朵兒在風中搖拽,似乎隻要風再大些,就會掉下來。
在開得最繁盛的一株瓊花樹下,站著一大一小的兩個人。
大的是個穿著單薄玄色旗袍的女人,她的旁邊,是個灰色頭發、穿著襦裙,眼睛如那琥珀的女孩子。
“你見過紅色的瓊花嗎?”女人這般問道。
女孩眨著眼睛,望著那以前的白色;“沒有,但我想一定很漂亮。”
“是的,很美。”女人笑著說,神色卻那般哀傷,“滿城的紅色,望不見邊際。”
女孩白了她一眼:“你什麼時候那麼文藝啦?”
女人臉一黑,溫怒的說:“死小鬼,你讓我裝完逼會死嗎!”
“不會。”女孩小跑著遠離這個即將發飆的女人,“隻是下意識的想要吐槽一下你這隻老狐狸。”
一個“老”字正中落顏兮的痛處——她的確挺老的——盡管看上去很年輕。
“楚·離·囚!”落顏兮一字一頓的喊出女孩的名字,臉黑的可以和包公媲美。
被喚作楚離囚的女孩不以為然,笑道:“女人愛生氣會容易變老的喲。”
落顏兮宛若炸毛小獸,一肚子的氣,卻也不知該往哪裏發。
“主人。”一身黑衣的冷色忽然出現,嚇得其實已經見過不少次的楚離囚跌倒在地,“有人來贖東西。”
炸了毛的落顏兮忽然不炸毛啦,但眼神卻變得格外嚴肅:“是何人?來贖回什麼?”
“那人自稱徐長安,說是來贖故人的玉玨。”
“玉玨?”楚離囚發現落顏兮皺眉了,“他那故人是何人?”
冷色想了一會兒,道:“瓊玖。”
落顏兮一把抱起了嬌小的楚離囚,說:“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貳
這大概是徐長安這輩子見過的最奇怪的當鋪了。
屋頂重簷廡殿頂,門前放著的不是石獅子,而是兩盞闞止長明燈,朱紅色的木門上,使用金粉描繪的花紋。
屋簷上懸著一盞白色的蓮花燈,房脊上的脊獸分別是狻猊、狎魚、獬豸、螭吻還有一隻叫不出名字的,而且做工相當粗糙,但是使用上好的琉璃瓦製成的,隻能說是暴殄天物了吧。
本該寫著“當”字的招牌上卻寫著兩個紅色的小篆——“千歲”。
完全沒有一副當鋪該有的樣子啊。
“你是來贖東西的人?”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十分清越的聲音,明明是疑問去,卻說得十分肯定。
徐長安轉過身,看見了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和一個被她抱著並環著她的脖子的小女孩。
女人有著宛若那絲綢般的長發,玉蘭花瓣似得皮膚,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卻畫著猩紅眼妝的丹鳳眼,甚至妖嬈,但那雙來自冰原的碧色眸子,卻讓其整個人顯得無比幹淨澄澈。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
女孩則是臉蛋圓圓有些蒼白,即便是在妖界也很少見的灰發卻配著一雙流光溢彩的雙眸,似乎她的眼裏藏著春天。再看衣著,上好的蜀錦做的齊胸襦裙,蘇繡蓮花,高縵鞋。
像是一個做工精致的人偶。
楚離囚相當人畜無害的聲音驟然響起;“大叔,你看夠了嗎?”
“失,失,失禮了。”徐長安連忙道歉。
楚離囚卻莞爾一笑,銀鈴般的笑聲在蕭條的街上回蕩。
落顏兮不說話,也不阻止,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笑的上接不接下氣。
徐長安被楚離囚笑的有些尷尬,輕咳了兩聲,對落顏兮說;“咳,敢問閣下可是——千……”
落顏兮眉峰一挑,硬生生的打斷了他的話:“你便是徐長安。是來去玉玨的吧。”
徐長安愣是一驚,麵前的女人,素未謀麵,卻知他姓名,已著實可怕,且……她剛才硬生生的打斷了他的話,可見他並沒有猜錯她的身份,最重要的是……那句話……就和當年……
“你既知我是誰,還打算站著嗎,東西還要嗎!”
徐長安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她還抱著楚離囚,她真的會一掌劈過來。
徐長安連連點頭:“要!要!要!當然要!”
落顏兮看著他那副瘋狂點頭的樣子,思緒回到了從前。
叁
落顏兮其實很早就見過徐長安,隻是那時徐長安還隻是個牙牙學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