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3)

曹姽在一邊低頭不知想些什麼,也看不分明表情,陸參為了緩解僵滯的氣氛,又重開藏鉤之戲。這次帶鉤始終在周威手中,王慕之自顧自地做了一套遞來還送的假動作,輕鬆騙過曹嫿,又用這慣用伎倆暗示了熟識的陸亭君,待曹嫿耐不住喊“王郎君手中有物”時,一切便有定局。

曹嫿見自己與周威一組,偏過頭嘟了嘟嘴,但相比受了大委屈還要和陸參一起投壺的曹姽來說,她覺得自己運氣還不算差。

於是曹嫿重又喜笑顏開,猜錯了也不惱,掬起麵前的酒杯自罰,痛快飲盡,倒也引來讚賞一片。

六人三組已成定局,陸參便招呼車夫將牛車上的陶鑄投壺和木矢搬出來,置於罰酒的酒樽邊上。

曹姽看著那些物件,神情狠戾,就如慕容傀在遼東山中手把手教她射狼時,一矢必中的眼神。曹嫿知道妹妹這是要這群人狠狠受些教訓,此事她喜聞樂見,便故作不知道:“陸家的玩意不地道,用我的。”

曹嫿的車夫,實則是個黃門,將高二尺的長脖大壺從車上取下,那壺盤腹修頸,壺口圍聚四耳,飾以金銀,文以雕鏤,壺內插著一把竹矢,根根鑲了鷹羽,在這蔥鬱山間,似平添野趣。

隻是眾人卻臉色一變,漢末之後,投壺之戲難度又大。此戲為每人四矢,以一矢入壺計一“籌”。然竹矢代替木矢,因竹矢更具彈性,竹矢入壺彈出後可以以手相接,繼而再投。若是此中能手,可以投上百餘次,此技稱之為“驍”。

陸參眼神變了又變,若是拒絕怕落了下風,欣然接受卻又怕平生波瀾,他眼珠一轉便道:“既是荀女郎提議,你又是輸了藏鉤,便由你與周威先來罷!”

就連曹嫿都暗笑好一個陸氏小人,倒也沒有刻意亂扔,隻是她四支箭矢隻勉強中一,更無複雜技巧。陸參為此大鬆一口氣,隻道這不知從哪裏來的暴發戶也許隻是想炫耀一下自家金玉巧飾的器具,他朝陸亭君的方向看上一眼,見妹妹與王慕之二人並肩,專心致誌地看著周威執矢,心裏直道天賜良緣。

他卻不知身邊一頭小狼潛伏,就待隨時咬斷他的喉管。

周威不出所料力挽狂瀾,但他善射而不善戲,軍中也不做此娛樂,他初次投壺便四矢三驍,竹矢可往複數次,一人獨得三十三籌,再計與曹嫿的一矢,共三十四籌。

周威不可謂不強,隻是曹嫿委實太弱,眾人不好笑她,然觀陸亭君眉目春風地上場,也知她穩操勝券。

隻見她裙擺搖曳,薄衫張揚,纖臂微揚勾勒建業陸家最知名女郎初長成的稚嫩曲線,這樣柔弱動人的女郎擲出的竹矢竟也準頭不差,四矢二驍,隻是回彈不多,還有一矢彈出後飛離,這樣粗粗一算,也有五籌。

就這樣陸亭君還自覺自己沒有表現出最最才貌兼備的一麵,暗自悔恨自己為何手抖,王慕之從她手裏接過竹矢,一望她晶亮羞盼的眼眸,頓時也有如上場搏殺之奮勇感。

且射術乃是君子六藝,王家宴飲也常備此戲,今日投壺的彩頭非他莫屬。

王慕之乃一文質彬彬的少年,投壺於他考驗的是目力、手力及心性的和諧,隻見他杉袖翻飛、動之若山中騰雲的仙人,手中竹矢似也被灌注了靈性,如他所想而動,如畫玉麵不汗不暈,自有清朗舒爽。

眾人竟隻顧看他難得手舞足動的風姿,忘了計籌,隻曹姽心裏酸澀,還記得王慕之投了四矢四驍,計六十七籌,並陸亭君之數,共計七十二籌,乃是建業都為之少見的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