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棣失望的鬆開手,卻又自妖群中喊來消息,“那俘虜當日隨軍帥自北門去了北冥,我曾幫助押車護送至城外三十裏處。”
喊叫的軍士想是被同伴以一塊破布換得幾掛魚酢所激,身在後排卻也蹦跳著喊道。
內城大戰當日人族大軍還未完全到達,蚩耋尊者應是趁尚未圍城便親押宇文元萼火速逃離了,看來,自己三弟早已不在城中。
擔憂之下,轉念一想,至少三弟沒有被當場誅殺,能被千裏押運,想是還有什麼價值能讓妖人對他留條性命,北冥雖險,但隻要還有這份價值在,或可保全。
想到此處,將手中所剩食物連同包袱皮一同甩給那軍士,眾妖見已無物資可換,便也悻悻的散了開去。
黃棣站在城頭望下,經過人族幾年的圍城攻打,城內此時已是一片凋敝,除城中央一座建築被防網和軍士嚴加看護外,已無成型屋舍,瓦礫之間,衰敗之像盡顯。
饒是如此,人族投石機擲來的巨石被鑿成小塊,從城頭沿馬道一路堆放至牆根。
柴薪,鬆油,滾木等守城軍械更是堆積成山,人族若要強攻,隻怕非是屍山血海不可入城。
“那就是應龍將軍府”,充當人族細作的一名牛部落軍士拉過黃棣,手指向內城。如此景象下,即使他不說,黃棣也能猜到將軍府所在。
行至府外,亮出信物自稱應龍將軍故舊,但被告知將軍已去巡城,可在府外等待。
黃棣擔心府外守候太過顯眼,恐橫生枝節,望見遠處一群妖眾紮堆不知在做何消遣,便走過去探看。
十幾名妖眾正圍座地上,枯枝劃出圓圈,圈內賭著骰子。骰子翻滾間,眾妖都是一臉肅然的盯著,全然注意不到黃棣在後的圍觀。
幾輪投擲下來,輸贏已判,贏者並無得意之情,輸者倒是一副慷慨之色。
贏了的眾妖退後幾步,讓出空地,輸了那妖抽出腰刀,現出原形,原是一隻白頭紅腳,形似猿猴的野獸——朱厭。
朱厭昂首歎道:“老夫自洪荒起已曆數千年,不意今日要自斷骨肉,罷了,罷了,以身飼我族類,也算輸得其所”,說著,手起刀落,竟向自己一隻臂膀砍去。
眾妖又都湧動間推搡著齊向中間彙集,生恐朱厭臂膀落下時自己少爭到些丁點皮肉。原來,路邊的賭局賭的竟是輸家新鮮的血肉。
眼見刀落,妖群中忽地伸出一隻粗壯臂膀迎向刀口,“老丈休要自殘”,眾妖聞聲閃開,一眾軍士簇擁下一位華服儒將正半袒身軀,坦然向刃,“可取應龍之臂以飼鄉梓”。
應龍早已修成“繽紛相”,黃棣在戰場上幾次遭遇這位戰神都是不同的形象,時而高大威猛,時而智慧幹練。
眼前這位將領,須發皆白,麵容清臒,消瘦的身軀上又恰是一襲華服,烏金鎖子甲上斜披一件九蟒團滾錦袍,腰間藍色絲絛上係一塊黃玉腰牌“平南”,正是半月前應龍新晉平南王時妖族元老院所賜王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