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公梓含憤而去,跟著他來的那群人,在靈堂裏祭奠了老爺子一番之後,也一個個灰頭土臉的離開了。
他們違背了當初和秦老爺子達成的默契,關鍵時刻,選擇了讓賀公梓來出任聯盟主席的位置,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種“背叛”,因此今天,他們是帶著異常複雜的心情來到這裏的。
一方麵是迫於賀公梓的威勢,不得不跟著他前來耀武揚威,另一方麵,麵對秦老爺子的靈堂,他們又感到異常羞愧。
但他們實在沒想到,在今天的靈堂門口,他們卻見到了一個前所未見的強硬的吳良。
以前他們一直把吳良看做是秦老爺子的傀儡,這個年輕人,或許有點兒能力,但在秦老爺子的光芒下,他至多隻是一個代言人,在他們心目中的分量十分輕微,所以在做出抉擇的時候,他們才會毫不猶豫地投向賀公梓那邊。
但在聽到了吳良對賀公梓說的那番話之後,這群人的心裏終於開始漸漸掀起了波瀾。
賀雲山是大佬沒錯,他的位置也是無可撼動,但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賀家的子孫單薄,實在很難在他離開之後繼續撐起這個勢力龐大的家族。
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別看賀雲山現在有一票手下,對他言聽計從,畢恭畢敬,但如果他離開那個位置太久了,而賀家有沒有出現第二個能統領這股勢力的人,那麼要不了多久,他的這些手下,就會漸漸散開,投入他人的麾下,到時候,賀雲山數十年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勢力,就會煙消雲散,而賀家,也會逐漸從現在的如日中天,走向衰敗。
這就是所謂的樹倒猢猻散。
而現在,距離這棵大樹倒下的時間,還有四年。
這或許就是賀雲山為什麼會默許賀公梓爭奪聯盟主席位置的原因之一,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侄兒現在需要政績,隻有政績,才能讓他走進高層的視野,為他日後繼承賀家的權柄,打下基礎。
如果不是賀公梓這個侄兒實在太難以扶持,恐怕他也不會用這麼下作的方法。
原本那些音樂公司的老總,打得也是這個主意,賀公梓需要政績,自然會唆使賀雲山大力支持音樂聯賽,四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們把音樂聯賽帶上正軌,並且穩固住自己的位置了。
但是現在聽到吳良的一番話之後,他們卻有些擔心了——吳良是音樂聯賽的策劃者和實際執行者之一,背後更擁有秦老爺子龐大的人脈支持,如果他一心想要跟新生的音樂聯賽為敵,又或者說想要跟賀公梓為敵,那對這個剛剛成立的聯賽,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帶著這股複雜的心情,這群人一個個默然的離開了秦老爺子的靈堂,臨走之前,很多人望著吳良欲言又止,他們其實有很多“心裏話”想跟吳良聊聊,但很可惜,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直到這群人統統離開,羅明禮依然不屑的望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罵道:“呸,一群什麼東西?忘恩負義!”
吳良抿著嘴,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羅明禮。
就在這時候,遠處突然又有一群穿著黑色衣服的人疾步而來,這群人數量不多,但卻引起了現場一片不小的驚呼聲。
“山木先生?”望著很快來到他麵前的那個白發老者,吳良驚訝地問候到:“您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泥轟音樂界的領軍人物,大名鼎鼎的山木秀夫。
隻見山木秀夫望了一眼吳良,又看了一眼他身後靈堂的大門,臉色有一絲黯然,歎道:“老友離世,從此世間又少了一個知己,我當然要來看看。”
吳良從他的話裏聽到了一絲兔死狐悲的味道。
論年紀,山木秀夫雖然比秦老爺子小了近一輪,但也算得上是同輩了。兩人相互鬥法,亦敵亦友,數十年間始終被世人相提並論,如今其中一個驀然離世,另一個頓感形單影隻,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所以吳良很恭謹的把山木秀夫迎入了靈堂之內,任由他給秦老爺子上香禮拜。
山木秀夫並沒有第一個就上前去點香,而是在那群跟隨他來的泥轟音樂界精英全都禮畢之後,才獨自捏著三炷香,站到了秦老爺子的遺像之前。
這時他也沒有急著把香插進香爐,而是捏著那三支香,呆呆地看著秦老爺子的遺像,嘴角漸漸浮現出一抹苦澀。
“沒想到,你終於還是先我一步離開了。”看著遺像中秦老爺子那親切的笑容,山木秀夫倍感苦澀的喃喃念到:“我們倆鬥了一輩子的音樂,每每念及,總覺咬牙切齒,未曾想如今你離開了,卻讓我突然感到失去了什麼,心裏空了一半,這,便是所謂的知己嗎?”
遺像中的秦老爺子依然笑巍巍的看著他,無法開口。
“與君一別,甚感痛心啊!”山木秀夫悠悠的歎了一句,緩緩將手中的燃香插進了香爐之中。
這時吳良從身後走了上來,對他示意道:“山木先生,請到這邊向家屬致意吧。”
山木秀夫想了想,突然舉起手到:“等一下。故人離世,本想附歌一曲,送其遠行,但某思來想去,竟發現無法找到一首合適的歌曲,表達鄙人此時心中的意境,吳良桑,我知道你素來有急才,不知道能否再此為我作歌一曲,當做我送別友人的饋贈?”
“做歌?”吳良楞了一下,問到:“此時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