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說的是。而且老太太一向偏疼林姐姐，屬意林姐姐留在府裏，既然這樣，大概老太太一定會同意的。”探春鼓勵道。就算老太太不同意，也沒所謂，她們總歸是一番好意。
這幾句王夫人聽著很是受用，比寶釵說出來聽著要順耳的多，想想就有些坐不住了，趕緊起來，讓探春和玉釧服侍她重新梳洗更衣，便一同往賈母上房而來。心下不停的盤算著該怎麼開口，要多說些好聽話，不論怎樣，總要讓老太太應允才好。
賈母房裏，似乎許久都沒有歡聲笑語了，有時候連個說話的都沒有。賈母歪在榻上，琥珀有一下沒一下的給她捶著腿，惜春坐在一旁，也隻是靜靜的坐著，若是沒問到她，多半是不開口的。李宮裁侍立在一旁，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也默不作聲。剩下丫頭婆子一大堆，自然也沒有閑話的理兒。因此偌大一間屋子裏，竟然有些冷清憋悶。
“給老太太請安。”王夫人和探春打量了一下，趕緊行禮道。
“罷了，你們不去忙，來這裏做什麼？”賈母淡淡的問道，聽口氣也不知道問的誰。
雖說光從話裏聽不出來到底在問誰，但看樣子顯然是問她們。王夫人和探春都吃了一驚，不明白賈母要她們去忙什麼，或者說這會兒府裏有什麼事兒需要她們趕緊去忙的。愣了好一會兒，又見大家都不說話，想來還是問她們的，王夫人隻得勉強道：“媳婦兒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想來討老太太示下。不知道……”
王夫人的意思是將丫頭婆子都攆出去，賈母裝沒看見，淡淡的道：“又是什麼要緊事兒？剛才聽說你頭疼，不好好歇著又出來吹風，擔心一會兒真著了涼，一時半會兒又該起不來。”原來王夫人頭疼請太醫還有打下人的事兒，早有人來告訴賈母，隻是賈母也懶得管，由著她們去。如今許多事兒不想讓她管，也有好多事兒她心有餘而力不足，管不上，既然如此，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別給自己添堵了。
“多謝老太太記掛。大概是早起著了涼，剛才歇了一會兒已經好多了。”王夫人隻得應道，見賈母懶洋洋的，便自作主張讓那些閑著的丫頭婆子全都出去，隻留下鴛鴦琥珀幾個。看情形李紈也隻得拉著惜春趕緊出去，探春是跟王夫人來的，不出去也不關她的事兒。
見左右已經沒別人，賈母又依舊半閉著眼睛，王夫人隻得開口道，“是大姑娘的事兒，媳婦兒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因此趕緊來討老太太示下，免得晚了誤了大姑娘的終身。”
賈母眼皮跳了一下，也沒坐起來，隻是淡淡的問道：“玉兒剛進宮，有皇太後照看著，跟她終身又有什麼相幹？”
雖然賈母似乎毫不在乎，但王夫人既然來了，就得一鼓作氣，娓娓道來：“正是因為這事兒，媳婦兒才想起來，著實要緊。大姑娘如今身體才好些，受不得勞累。宮裏規矩大，又有許多有品有級的尊貴體麵人，大姑娘少不得要行禮立規矩，時間一長必定熬不住。再則大姑娘如今也大了，若是選秀入宮，她身子也受不住；如果再熬幾年，出來又大了些。兒媳婦兒是想，不如趁現在還沒下旨，趕緊把她的事兒辦了，既不用吃那些苦頭，也可以安下心來好好調養調養，興許過一兩年就好了。到時候再給老太太添個重孫子，可不是喜事兒一樁？”
聽著還不錯，賈母想了一下，問道：“依你說該怎麼辦？”
王夫人以為賈母動了心，或者趁熱打鐵，趕緊接著道：“兒媳婦兒是想，到外頭找一時也難找到稱心的，若是再加上行禮耽擱，時間上更是來不及。倒是寶玉和大姑娘從小一塊兒長大，知根知底，比外頭要強的多，不如……”
“做夢！”賈母猛的坐起來，氣得手指發抖，盯著王夫人啐道：“呸！別做夢了！知道他們從小一塊兒，為什麼還給寶玉娶那個媳婦兒？別打諒我不知道你們都打的什麼主意！玉兒病著不想要她，這會兒才好些又怕她選秀入宮，你們看不過。別說玉兒入不入宮，你管不上；就算不入宮，她的終身也不用你多操心。你們都記住，打別的主意我不管，玉兒你們想也別想。就剩下這麼一個外孫女兒了，你們也不肯消停，別當我老太婆真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