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爺的擔心也算不得多餘,且幸他之前就給黛玉看過病,而且黛玉的病素來有名,禦醫也看過幾次,十分算不上大好,乍聽之下很是自然;再則合昌公主這會兒滿心滿眼都是他,還顧不上計較別的。至於以後,就難說了。雖說合昌公主和黛玉情同姐妹,可一旦姐妹相爭,別說眼下有這麼明確的爭競目標;便是沒有,寶釵和探春也能爭得頭破血流。前車之鑒,由不得人不擔心。更何況公主的權勢心機,又豈是探春能比的?除非她心思正,可誰又能保證?
當下佛爺如此憂心忡忡、心中百轉千回,隻覺得愁腸百結;合昌公主也好不了多少。若說佛爺不開口,隻需站在那裏讓她看一眼就能神魂顛倒,如今再聽得他梵音緩緩飄進耳裏,哪裏還能自持?想了好一會兒,合昌公主忽而有了計較,也顧不上道別,也顧不上答話,便忙轉回頭,往含元殿而去。佛爺也搞不懂,想想還是趕緊走得好,趕緊回去想他的法子去。
這裏合昌公主轉回頭,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反複思量了好一會兒,覺得不錯。有了主意,心也定下來,想想又有些害羞,忙拉著水月到一旁去,和她商議半天,水月連連點頭,合昌公主滿臉羞紅,倒也高高興興,忙回去換了朝服,正式的去找皇太後。誰知才走到半路,就見太監來回:皇太後病倒了。合昌公主一下更急,忙跑去看皇太後。
含元殿寢殿內,皇太後已經睡著了,皇太子服侍在側,十分不想走開。太上皇倒是放心,自在外頭正堂內坐了,慢慢的揣度著這事兒,說大不算天大,說小卻也不能掉以輕心。而且一會兒黛玉必定會聽到消息來探望,到時候可別……唉……太上皇無奈的歎息一聲。難怪古有為著女子兵戎相見甚至亡國的,如今看來,倒是很可信了。
“回父皇,母後怎麼了,父皇又為何這麼煩心?”合昌公主一時將自己的事兒丟到一旁,趕緊行禮問安。
太上皇回過神來,見是合昌公主,搖頭歎道:“你母後不要緊,休息一下就沒事兒了。”
“回父皇,母後一早還好好兒的,怎麼這麼快就病倒了?”合昌公主還是不放心。
“想是早起有些著涼,剛……和水溶說話,坐的久,累了……你去看看,禦醫說歇兩天就好了。”太上皇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畢竟才剛好好兒的,合昌公主可是親眼所見。
合昌公主進到裏邊,隻見皇太子正襟危坐在龍床前腳踏上,小心的看著,神情有些著急,孝心可見一斑,倒也放心。合昌公主過去看來一下,皇太後睡的正好,想來無事,便依舊退出來,想想還是太上皇最疼愛她,便跪下道:“回父皇,兒臣有事,求父皇做主。”
太上皇吃了一驚,不知她為什麼行這麼大的禮,再一看,還是盛裝朝服,才還好好兒的,怎麼一下子……一個個都變得古裏古怪的?忙伸手道:“有什麼事兒起來說,又沒有外人,何必行這麼大的禮?”心下則狐疑不已。
合昌公主道:“回父皇,若是父皇應允了,兒臣便起來。”
太上皇歎道:“什麼事兒,天底下但凡可以的事兒,父皇哪裏有不答應的。”
合昌公主道:“回父皇,那此事父皇也答應兒臣了?”
這可不好,太上皇一下子穩下神來,總覺得事有蹊蹺,讓人將公主扶起來,一邊兒道:“那也得讓父皇知道是什麼事兒。說來聽聽吧。”今兒的事情,讓太上皇也傷透了腦筋。
合昌公主紅了臉,咬著嘴唇想了好一會兒,才毅然道:“回父皇,早起父皇母後還說要給兒臣……讓兒臣早些開府出去。想來父皇母後也不是嫌棄兒臣羅嗦,兒臣也不敢多想。但除非有一個人,否則兒臣便留在這裏,孝順父皇母後百年。”
太上皇愣在那裏,是說過這話,隻是就這麼會兒功夫,她又想起什麼中意的人來了?太上皇問道:“是誰這麼大麵子,讓合兒看上了?你說來父皇聽聽,看……”忽然想起合昌公主去冬大病一場,太上皇才蕩開的笑容便僵在那裏,心頭作痛。
“回父皇,父皇今兒一早召神醫……給妹妹看病。父皇……”合昌公主抬頭看了看,下定決心道:“想來父皇已經知道了。想咱們皇家極少以權勢壓人。兒臣雖然年幼調皮些,但也聽從父皇教誨,不敢隨便作威福。唯有此事,兒臣也不敢勉強,若是他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