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的玉兒，通明事理，雖然也會難過，但有了前番的事情，她最多也是哀而不傷。算了……佛爺趕緊交代幾句話，讓人去告訴陳公公，多陪陪黛玉，多解勸解勸，免得她暗自神傷。抿著嘴兒，咋著舌頭，嚐到的似乎不是上好的明前獅峰龍井，而是她的味道。
“爺，上次交代的幾個人，現在怎麼辦？”曲折坐在一旁服侍佛爺，忽然悠悠的問道。
“你是說玉兒交好的那些姐妹？”見曲折點頭，佛爺搖頭道，“不著急，人到了這一步，順便吃點兒苦頭，修修來世。吃得苦中苦，做的人上人。且看各人的修為如何，你讓人多盯著點兒就行了。而且咱們不好胡亂插手，總得有理有據才行。”
還不胡亂插手，“有理有據”，曲折忍不住偷笑。這回的事兒，不都是他挑起來的嗎？恩，倒也有些道理。想了好一會兒，曲折笑道：“爺……有件事兒。一早倪二來說，賈三姑娘差不多已經夠火候，可以送給義忠親王了，不知道爺準備何時動手？”想起倪二的話，曲折這一直置身佛門的人，竟也有些臉紅心跳。
“不急，就這幾天，皇上就該下旨了。我倒是擔心四姑娘，玉兒似乎很喜歡她，說她小小年紀，通明事理，與眾不同；又冷心冷性，一心想遁入空門。恩……我明天去看看她，或者……對了，你去告訴二哥，今兒太晚了，明天將她好生帶出來，我要見見，勸勸她，也問問她的意思，將來何去何從。”佛爺很想順著黛玉的意思，或者也很想看看這個小小年紀就頗有見地的“小姨子”，這還是前兒雪雁隨口說出來的。
“爺，其他人呢？現在謀逆案已經審的差不多，別的案子都開始審了，那些男人似乎無一能幸免，女人裏當家的幾個似乎隻有大奶奶例外，爺準備怎麼辦？是否要早些想辦法？”這事兒到如今牽涉太廣太深，似乎賈府除了門口兩個石獅子，都該挑出來洗一洗。
佛爺半閉著眼睛想了一下，點頭道：“大奶奶無礙，而且她有賈蘭，將來有靠，先且別管她，隻要交代人留神點兒就行。現在最難辦的是王熙鳳。她過惡甚多，但已經幡然悔悟，如今已有幾個月，而且行事格外不同，這樣的人很該渡化她，也好勸化世人。你去好好打聽打聽，將與她有關的案子還有相關的人都打聽清楚，回頭再作打算。另外讓人去知會一聲，先按下她的案子別審，到時候我自有計較。”
曲折笑道：“爺是記著渡化她，還是愛屋及烏……或者讓奶奶開心呢？”
呃……佛爺猛的睜開眼睛，看著曲折，過了半晌才搖頭笑道：“管他呢，隻要她能活著，就算坐牢十年，也是一場功德。玉兒也不是沒有原則的人，如今事情鬧成這樣，她也不多嘴，大概已經猜到與咱們有關係了。她十分信得過我，我總不好讓她失望。而且王熙鳳那個人，原本就是亦正亦邪，行事潑辣、又格外貪財且愛憎分明些，因此有些事兒未免過了。若是能勸得她回頭，日後賈家的事兒，依舊交給她去主事，玉兒也少操些心。”
“爺得意思，賈家還要留一口氣？”曲折疑惑道。如今費了這麼大勁兒，好容易將大樹扳倒，難道還要樹下留人嗎？可別將來再來個複仇，可就多事兒了。雖然他不害怕，但總歸不大好。而且為了做成這事兒，動用的人特別多，難免會走漏一些消息。就算他們做的再天衣無縫，也怕個萬一，萬一給佛爺留下後患，才是要緊的。
看著他擔憂的樣子，佛爺搖頭笑道：“不要緊，趕盡殺絕……總是不大好。而且不能因為洗澡水髒，便要連孩子一起倒掉，矯枉過正、過猶不及，都不大好。而且看大皇帝的意思，也未必要將賈家滅絕，再則說既然問了個窩藏的罪名，就不用誅九族了，若是史家查抄不到其他更有力的謀反證據，最多也隻能將當事主事的幾個問個死罪而已。功臣之後，留一炷香煙，也是大皇帝需要的。聽說賈蘭叔侄還可以，就算流放邊地，或者發回原籍，總是要留的。”
唉……這些講究，這上國和他們果真有些不同。若是放到他們佛國，就算不統統殺掉，也是全家為奴，從此管著他們，和牛馬差不多，看還怎麼出頭。
主仆歇息片刻，就見倪二笑嘻嘻的進來，一臉春色。
小二忙送來上好的酒菜，臉上也是喜氣洋洋。